陆子息盯着那些服装，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让设计师把设计图全部拷贝一份，从初稿到定稿全都要，另外让他们准备一份设计稿的概念文件。”他顿了顿，继而说道，“这个消息帮我放出去，报警的消息也要放出去。”
吕硕到底是在邵长青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人，顿时就领悟了陆子息的意思。
“好的，我马上去办。”
在吕硕去办这些事情的时候，陆子息已经和泰禾服装设计公司的人取得了联系，索要了一份他们那边的设计稿，可以确定一点，双方的设计稿很明显是撞了。
不仅仅是一些设计元素，还有设计的主体概念，都撞了。
消息很快就放出去了，陆子息在监控室静等了一会，但一无所获。
别说是打草惊蛇，监控里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连一个东张西望的动作都没有。
另一边，吕硕已经抱着电脑看完了大楼外部的监控，长叹了一口气。
“陆律，咱们这么大海捞针的模式找下去，好像什么都找不到啊。”
陆子息心里清楚，但一开始也只能这样进行下去，找不到线索，什么都是徒劳。
正当陆子息还在沉思的时候，监控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女生站在门口，有些怯懦的模样。
“您好，我想起来一件事情，可能会有所帮助。”
陆子息记得这个女生，她是设计部的，也参与了这一次维纳春季服装秀的设计。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是大学刚毕业的样子，脸上还带着些校园的青涩。
“请进。”陆子息拉过一张椅子，示意她坐在自己的对面。
女生的举动有些局促，或许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陆子息温和地笑了笑：“不用太紧张，你说的话我们都会去查证，说错了也不要紧，你能想起点什么就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陆子息的安抚让女生稍微放松了一些，她轻轻点了点头，开始缓缓叙说。
陆子息和吕硕都十分熟练的拿出手机开始录音，女生看见了，什么也没说。
“大概是两周前，那天我有些工作没做完，留下来加班。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忙完工作准备回家，乘坐电梯的时候，看见有人偷偷摸摸地从安全通道离开了。”
女生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陆子息：“我一开始以为是保安，但是后来越想越不对，跟部门主管提了一次，主管说我一个新人，最好不要管那么多。”
陆子息点点头，大概了解了情况。
“除了看到有鬼鬼祟祟的人影，你还有看见什么吗？”
这一次女生没有迟疑，果断地摇了摇头。
“我能记起来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感谢你的配合。”陆子息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张名片，“如果还有想起什么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的。”
送走了女生，陆子息和吕硕连忙开始排查两周前的监控记录。
第一遍结束，两人什么都没有发现。
第二遍……
第三遍……
吕硕已经快要怀疑人生了，长时间紧盯着屏幕，眼睛已经酸得开始分泌眼泪了。
吕硕小心翼翼地看向身边的陆子息：“陆律，什么都没有，那个女生是不是记错了？”
陆子息沉吟片刻：“公司员工加班，应该有记录的吧？”
吕硕顿时恍然大悟：“稍等，我查一下她的考勤。”
很快女生的考勤就被调了出来，三月十七日晚上九点二十三分打卡下班。
吕硕一边说，陆子息就顺手调出了三月十七日当天的监控摄像，反复快进了三遍，却没有看到女生出现在监控摄像当中，她所说的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也没有出现在监控画面当中。
陆子息多看了两遍，又调出了前后几天的监控视频，对比了几次之后指着屏幕说道：“你找找技术人员，这段监控视频有问题。”
“什么问题？”
“监控视频被人替换了，和三月十六日那天的监控画面是一模一样的。”陆子息脸上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语气仍是一副尽在掌控的模样。
晚上的办公大楼没有人出入，大多数时候都看不出来什么差别，如果不是有女生的考勤记录可以证明三月十七日晚上她确实加班了，陆子息也不敢就这样断定监控有问题。
“去找一下，三月十七日那天监控室是谁值班。”
“好的。”
吕硕很快联系了警方，篡改监控录像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纠纷了。
监控室值班的人很快也被找到了，是一个中年人，或许是因为长期值夜班，看上去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但在看到警方的时候，陆子息很明显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不自然。
他在心虚。
获得了许可之后，陆子息对他进行了提问。
“我们已经查到了，仅仅在本月内，你就修改了五次监控视频。我们对你进行了一个简单的调查，你每个月除了工资以外，还会有一笔进账，每次从五千到一万不等，虽然是个陌生账号，但如果我们进行资金来源追溯，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陆子息说着换了一个姿势，身体向前倾，微笑看着这位保安。
“无论对方做了什么，恐怕都是犯罪，而你也已经是从犯了，坦白还可以争取获得减刑的机会。”
保安面露难色，喉头滚动了一下，试探地问道：“偷东西……要判多久？”
陆子息蹙了蹙眉，心里已经清楚这个人和设计稿没什么关系了，但仍旧面不改色地回答道：“那要看盗窃的物品价值多少了，一万以上，最低三年，最高无期。”
一听到“无期”两个字，保安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我说我说！都是市场部的那个王八蛋主管让我干的！他说只要我帮他隐瞒，他卖了东西的钱分我一成！我一时间财迷心窍，就……”
陆子息听到这就没了兴趣，和一旁的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剩下的事情，他们来就可以。
有了保安的指控，抓人也不难，都在办公室里。
维纳每一批服装打板下厂后，总会有那么一些衣服不符合要求，但是要说是废品，那也算不上。
维纳的批量大，残次品里面少个几十件根本没人发现，市场部的主管就动了心思，反正工厂拿回去了也是卖了处理掉，不挂牌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挂上了，没有人找售后，因为没人举报的话，大概率是发现不了。
好巧不巧，这主管为了多赚点钱，最新的一批，他没拆吊牌。
一个吊牌，兴致就完全不一样了，不仅犯了盗窃罪，还侵权了。
抓捕的时候，邵长青也在场，毕竟是他旗下的公司，多少要通知他一声。
那主管原本都已经是一副认命的态度了，却在看到邵长青的那一瞬间，仿佛重燃了希望一样，不管不顾地就扑了上来！
“邵董！邵董！我真的知道错了，您能不能不追究这件事情？警察说了，只要我把钱全部退还给公司，您再出具一份说明，我是可以不用坐牢的！邵董，求您了！我求您了！”
其他员工看着这一幕，议论声本都已经起来了，却在看见邵长青的那一刻全都噤了声。
警方反应很迅速，很快将嫌疑人控制住了。
吕硕在邵长青的耳边低声说道：“进公司五年，刚升主管没多久，有两个小孩，初犯。”
邵长青闻言点了点头，神色不动。
陆子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这样的事情对于邵长青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邵董打算起诉他们还是？”
邵长青看了一眼陆子息：“这种事情不该问我吧？”
陆子息莞尔一笑：“警察同志，带走吧。”
邵长青却一脸调笑地看着陆子息：“陆律这是什么操作？放长线钓大鱼？陆律，时间不多，这种小虾米就算了吧。”
陆子息一脸的风轻云淡：“邵董别急，这才第一天呢。”
邵长青打量着他，这个人似乎在人群中总是特别显眼，身上沾染了一些灰尘，却也影响不到他整个人的干净，忙了这么些时间，头发丝都没乱一根。
又或者说，他总是特别注意这种人——表面上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邵长青就特别想要看到这种人着急慌乱的模样，就仿佛是将神祇拉下神坛的那种感觉。
他相信，陆子息也会有那么一天的。
“那行，我等着陆律的消息。”邵长青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到陆子息的跟前又叮嘱了一句，“让他退还款项，补不上的就算了，然后出具一份谅解书，少判几年。”
“好的，邵董。”
邵长青转身的动作带起了一股风，陆子息再一次闻到了他身上的古龙香水味。
有点浓，可能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烟味。
闷骚。
短短两次见面，陆子息就已经在心中给邵长青定下了这样一个标签。
陆子息很快给自己的助手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去处理这件事情。
转过身就看见吕硕还站在不远处，陆子息问：“你怎么不跟着邵董？”
吕硕笑呵呵地说道：“邵董说了，这段时间我跟着您。邵董那边您不用担心，秘书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呢。”
陆子息整理了一下衣服，细细拂去衣摆上沾染的灰尘：“那行，你安排一下，我们和泰禾的人见个面。”
吕硕却面露难色：“陆律，这个嘛……我之前去过几次泰禾，都吃了闭门羹。”
陆子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所以？”
“咱们可能见不到人。”
“那就报警，警方总要负责调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