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心一紧，连忙跳出机甲。梁衔无力的瘫软在地，脸上一片惨白，看不见一丝血色。他睁着眼，直直地盯着南枝。眼看着他慢慢靠近，瞳孔里泛着紫灰的奇异的光。“别过来。”梁衔的声音都是喑哑的，嗓子眼里压抑着痛苦。

他注意到，梁衔用右手掌死命的压着左臂，还特意侧着身再压一层。额头上也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在星光的照射下泛着幽冷的光芒。

“别过来……”梁衔鲜少露出这种脆弱的模样。他皱紧眉头，脑中飞速旋转着，猜测自己如果死在这里最大的得利者，以及可能下手者。他倒是没想到，机甲里也能做手脚。精神污染，这可真是好谋算。如今的Omega早就在长期的驯养下失去了治疗精神污染的能力，就算是及时送进医院，时间也根本来不及了。

难不成就真的如了他们的意。梁衔心中恨恨，眸光直盯着南枝，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却见南枝毫不犹豫的走过来，强硬的搬开梁衔右手，将他平躺着。他看见梁衔左臂模糊的伤口上带着点诡异的黑色，便知晓，他的猜测的对的——精神污染。梁衔右手被拉开时，牵扯到了烂成一团的血肉，没忍住闷哼出声：“你不用管我了，你先走然后通知人来。”

“你精神被污染，如果我走了，你就得死在这里。”南枝不是没见过被精神污染的人是什么样子，疯狂而失去理智。他们残存的神智会被压在最深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毁灭。严格来说不是每一个被精神污染的人都像梁衔受影响的这么迅速。南枝若是走了，就没有挽救的机会了。

梁衔神智渐渐被模糊掉，他有些不理解南枝为什么那么笃定。但还是不想拖累别人，用着虚弱的口气说道：“碎邪系统自身便受到了污染，我和它建立精神联系的时候没有防备。不过机甲的精神领域已经干净了……”梁衔还没说完，就被南枝一语打断：“打开你的精神领域。”南枝攥紧他的手，眼里满是坚定。虽然父亲和他说过这个能力不能对外人展现，但是南枝相信自己的判断。梁衔定是能坚守原则，保守秘密之人。南枝将自己的精神凝成一股力量往梁衔的精神领域去试探，“我可以帮你驱除污染，梁衔，相信我。”

南枝话音刚落，忽然手上一紧。本无力躺底的梁衔猛然反攥紧南枝的手，但随后就松懈了力气。随之的，是他精神领域打开了一丝缝隙。他凝视着南枝的眸子，似要将南枝看透。难道真的是他记错了么，这项能力不独独属于Omega？可南枝也确实是alpha，不然他根本进不来帝国军校。可无论性别，精神领域都是私密的，一旦敞开都是要向对方彻底交出自己。若是在这其中精神产生深度联系，那也是无法被抹除，会被影响一生的。南枝他真的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吗?若真的只为不后悔、为善良，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梁衔不敢赌，这种联系的建立对他、对南枝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他目光撞进南枝坦坦荡荡的目光里时，他所有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就一扫而空了。管这么多做什么，能活着就还有其他的余地。他可不想白白的死在这里，便以幕后黑手以及那些得利者。

他看着南枝抬起另一只手落在自己汗涔涔的额头上，一股柔软亲和的精神力从他精神领域缝隙钻入，触碰着四周，一直延伸进狂风暴雨的最深处。那股精神力就像大山中干净纯粹的的泉水缓缓流动着，带着自然的亲和。

若是此时梁衔再挣扎，只会两个人的精神领域都荒芜。已经无路可退。梁衔只能一步步退让，直到精神领域的彻底展开。

两种不同温度的精神力在无形交缠着，却能在脑海中被具象为耳鬓厮磨间凌乱的呼吸。梁衔望着南枝，不由得呼吸也急促起来。南枝骨相皮相都很优越，尤为出彩的是他那一双眼。里面装着最初的少年纯粹与坚定的信念。就像是一双黑曜石，只要有一束光，它就能明亮进你的心底。梁衔见过太多双眼，清澈的也并不少。可是只有这一双眼能让他看见希望、蓬勃的生命力。他突然觉得不忍，帝国军校的学子最后的归宿只会是军部，离星辰大海越来越远，与最初的梦想南辕北辙。他不应该来这个学校的。

“南枝，别告诉其他人你能精神治疗，也别轻易帮助别人。你的善意也许会在某一天成为别人攻击你的武器。”梁衔的话语中满是担忧。

南枝正在这时精神领域清污完毕，听见梁衔这句话，豁然一笑：“直觉告诉我，我能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会说，也肯定你不会是那种人。”听见这话，梁衔霎时心跳一滞，他出生于尔虞我诈之中，看惯了成王败寇。他以为所有的人都是那样子为了利益不惜一切，可南枝告诉他，并不是的。

真的有不过几天的信任，并且无关利益。

“你知道么，精神领域治疗是Omega的能力。”梁衔思考良久，还是这样说出来了。他不能放任危险在自己身边，如今也是最好的挑明时间。

南枝却站起身，也拉了梁衔站起来：“可我是alpha。或许这项能力并不独属于Omega。”四周星光流转，是难得的静谧，“这么久了，机甲已确认却没有被转移，我们估计是失联了。“

梁衔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机甲碎邪，道：“只有等着了，毕竟这里是虚拟空间体系，若是从内破坏，可能会整个空间体系崩溃。“瞧梁衔说的一板一眼的，南枝好奇问道：”不至于吧？这毕竟是已经成熟的技术，应该没那么脆弱。“

“空间本身是不脆弱的，但它一定会有最难脆弱的地方，而我们如今站在的这个地方就是。”梁衔抬起头，“碎邪和朱雀已经沉寂很久了，它们不肯认主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更多的人走不到这里。空间变幻莫测，虚拟空间体系也不是所有的都掌握在人族手里。这里就是空间自行演化出来一块领域，所以能隔绝一定的外界信号。你应该能感觉到，这里的空间几乎和外界没有区别。”

确实，这里星河的流转和外界几乎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那我们先走出这里，估计文教官那边已经发现我们失联了。这样应该能早点碰上。”南枝看了眼静静伫立在那里的机甲朱雀，梁衔也跟着南枝的目光看见了，笑道：“你这刀术可真是令人惊艳，甘拜下风。”

“歪打正着而已，过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