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方才听太后所言，便猜出太后有此意，也知道太后一定会问。
于归渐渐握紧拳头，但凡他确定了姜泯对自己有意，自己也不会犹豫。
倒不如……
良久，太后的笑容渐渐消失，问道：“可是大理寺卿之女配不上你于大人？”
于归垂下眼眸，心中一阵没落。
姜泯，你这块木头我已经啄不动了。
倒不如借与夏夏芙芝确定关系，将自己的心思全扑在她身上，这样或许可以断了对先生不该有的荒唐的念头了吧。
“不是。”于归握紧的拳头松开，“臣也无异议。”
太后的手往腿上一拍，笑道：“好。哀家令你们三日后完婚。”
大理寺卿兴高采烈地回到家。
“女儿，好消息啊！”
夏芙芝见她爹笑得合不拢嘴，有些好奇：“爹，什么好消息让你这么开心？”
“太后给你赐婚了！”
“什么？”夏芙芝的笑脸一下子收起来，背过身去，“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大理寺卿笑着拍了拍夏芙芝的肩膀：“我的傻女儿啊，你可知太后给指的是谁？”
“谁啊？”夏芙芝转头看了一眼。
“封天府府尹于归。”
夏芙芝转过身来，问道：“那爹你答应了？”
大理寺卿捋着胡子：“自然。”
“你答应这个做什么？”
见女儿面有愠色，大理寺卿道：“你怎么还生起气了？别以为爹不知道，那次末王劫狱你也帮了忙。”
“爹……你知道了？”
“这堂堂大理寺若没个厉害的内应，哪这么容易让他救人？为了救于池羽，你都不惜冒着死罪，你还不跟爹承认你喜欢他？”大理寺卿一副试探的眼神。
“是！我承认，我是喜欢他。”
大理寺卿笑道：“那不就行了！”
“可他心中已有人了。”
夏芙芝是喜欢于归，她自己知道，而且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可于归喜欢姜泯这是事实，他二人能不能看清他们自己的心意，夏芙芝不知道，但夏芙芝知道君子不夺人所爱，男女皆是如此。
“那又如何？他既然答应这门亲事，他娶的便只能是你。”
“什么？他还答应了？”夏芙芝一脸不可置信，“他怎么想的？”
大理寺卿还在一旁自顾自神气道：“太后赐婚！他敢不答应。”
于归一路上像失了魂儿，一时做的决定也不知是错是对。
刚踏入府门，正在和黑瞎子玩耍的小海跑过来，问道：“乌龟哥哥，太后找你什么事啊？”
于归用余光看见了不远处的姜泯。
既然先生不喜欢自己，那么就不该让先生知道自己喜欢他。
否则会给先生添忧的。
于归便露出笑脸，装作很开心的样子，道：“太后给我赐婚了。”
这话先生应该是能听见的。
赐婚？
姜泯愣了一下，欲开口又忍住。
他捏了捏手指，继续站在那里。
心好像被一只手揪了上来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不希望于归和别人成亲。
“那你应允了吗？”小海问出了姜泯心中所想。
于归又装高兴地点点头：“嗯！答应了。”
他抬头正好看见姜泯低头离去的身影。
午膳时，于归想让自己表现得更自然些，让自己看起来好像很满意这件婚事。
他便向姜泯问道：“太后赐了婚，限我三日完婚，我该准备什么啊？先生。”
姜泯好像在想些事情，心思压根不在这儿。
“先生。”于归见他没反应便喊了一声。
还没反应。
“先生？”
姜泯才缓过神来：“嗯？”
“先生你怎么了？”于归一双杏眼看着姜泯。
姜泯佯打了个哈欠：“无事，只是有些乏了。”
“哦。那先生……”
没有听于归说完，姜泯就起身道：“小生只觉疲惫至极，先行去休息了。大人慢用。”
“先生。”
姜泯直接走了出去，也没有理会于归。
还是不想搭理自己吗？
夜间，小海正在后院闲玩儿，突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
“何人？”小海做起戒备的姿势。
黑衣人揭下蒙面布，正是小番的面貌。
“参见门主。”
小海笑道：“行了二叔！你那易容术这么多年了，面部僵硬这一点一直没进步。”
黑衣人撕下面皮，这张脸虽然有了些年岁，而且有两道紧挨着的疤痕。
这位正是睚眦门的二门主，虎信。
二门主翻看着手中的面皮，不解道：“你说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小海咳了一声：“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小子让化山去跟踪我，妄想打开案阁，去找你义父的遗书？”虎信将面皮收起了，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孩儿。
“嗯。”小海点了点头。
虎信笑了笑，说：“你承认得倒快！你义父临终交代过我，案阁不是你现在能进的时候，至于遗书我也不知道他藏在案阁哪里了。”
“蝴蝶。”二门主的面色突然严肃起来，“是时候回去了吧？”
小海点头：“于归忙于婚事，定无暇顾我，此时走再好不过。”
一日于归走到正厅，看见芫荽汤、芫荽饼、炒芫荽、凉拌芫荽……
看着这一桌子的绿色。
于归愣住了，这是芫荽宴？
他看向安稳坐着的姜泯，问道：“先生，这难不成是你做的？”
“嗯。芫荽多好吃啊。”
姜泯说完拿起筷子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这……”于归气不打一处来，“我不吃了，您自己吃吧。”
你明明知道……
姜泯没听见似的，还自顾自吃着。
瞧见于归走远了，姜泯才将嘴里没有咽下的吐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为了气于归，还是告诉于归自己生气了？
反正现在自己心里的确不好受。
于归回到自己的屋里，倒了一杯茶喝下，自言自语着：“姜泯你好好的闹什么？”
晚膳时，只有于归自己一人来吃饭。
于归等了他们一会儿，还没见人来。
“姜泯和小海上哪去了？姜泯一下午也没见着他，至于小海……哎呀！好像这两天都没看见他了。”
于归只匆匆用完饭，走进卧房，刚要关上门，突然一个画面从脑海里闪过。
那是在陈县时，先生给他看过的一张纸，于归记得上面有一条写的是“不喜芫荽”。
“先生自己也不爱吃啊。难道他只是为了气我，还是说他生我气了？——他生哪门子气啊？”
于归说着把门猛地一关，可有些生气的眼神瞬间又黯淡下来。
原来只是先生也不爱吃芫荽，之前就是自己瞎想了，多想了，还以为姜泯默默记住了自己不吃芫荽呢。
这时，有人敲门：“大人，夏小姐求见。”
“夏芙芝？你去回她，明日大婚，今夜见面不合适。”
“可……她已经进来了。”
门一下子被推开，夏芙芝走进来，于归示意来报的人退下。
“夏姑娘。”于归行礼道，“今夜见我是不是有失礼树啊？”
“就是明日大婚了，今晚才来找你。”夏芙芝说着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虽然有些匆忙，但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于归问道：“反悔？为何？”
“这几天我想了又想，眼看今夜是最后的机会了，我才下决心找你。”夏芙芝说道，“于大人，你帮过我，我不忍见你难受。但我想不通你为何要应允这门亲事。”
于归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眸，道：“太后赐婚，莫大荣幸。”
夏芙芝站起来，走到于归面前说：“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还藏在你心里。你若娶我，对不起那个人，对不起我，更对不起你自己。”
于归心头一颤，又道：“夏姑娘，在下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能不能别装听不懂。”夏芙芝有些生气，“我是没什么，无非嫁给一个不喜欢我，但我自己却喜欢的。你呢，明日与你结为连理的是你想要的那个人吗？”
于归做了一个请走的姿势：“夜已深，明日还要大婚，姑娘早些回吧。”
“你！你今晚好好想想，现在逃婚还来得及。”
夏芙芝说罢就气冲冲地走出去了。
于归呆呆站着。
反悔？逃婚？
于归摇摇头，还是算了。
鞭炮响着，唢呐奏起。宾客满堂，太后高坐。
一对新人踏红而入。
于归向周围偷偷扫了一圈，还不见姜泯和小海的身影。
先生今日也不来了吗？
今日是自己成亲的的日子啊。
他已经厌恶自己到这种地步了吗？
甚至不辞而别了。
于归浅浅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
先生不来也好，不然自己见到他……不想了，以后自己就踏踏实实地和夏姑娘在一起，一门心思地对她好就行了，千万不能辜负了夏姑娘。
只听——
“一拜天地相遇！”
拜。
新娘边拜着心中边嘀咕着：“要不干脆一会儿我当堂悔婚吧？”
起。
“不行不行。”她又皱了皱眉，“这不是驳了太后的面子？搞不好是要杀头的啊！”
“二拜高堂恩赐！”
拜。
“我早干什么去了？”
起。
“三拜——”司礼突然止声。
人们望去，一人身穿红色婚服走进来。
众人嘀嘀咕咕：“这是谁啊？”
“谁知道啊，带着个面具。”
“这是做什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