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碰到。
临风气冲冲地跑过去,拉开她的手:“你干嘛?”
大人想一个人待着,他便退了下去。这会儿风里有凉意,他过来送披风,却碰上自家大人险些被轻薄,自然十分激动。
陌川闻声皱眉,缓缓抬起头,眼中还带着几分恍惚。
临风这才意识到这句话声音太大,不好意思地挠头:“大人,我刚看到端午想轻薄你,只顾着出言提醒,忘记你还在休息。”
听到“轻薄”二字,陌川皱着眉头望向端午。
端午扶额,并不反驳,毕竟觊觎大人的美色的罪行要比搜大人的身轻多了。
临风以为她无话可说,神采飞扬道:“大人,这个姑娘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别把她留在身边。”
陌川嫌他事多,横他一眼,看向端午时,神色又缓很多:“你自己说。”
端午挠了挠眉心,低声道:“也不全是临风说的那样。我只是觉得外面凉,想把公子扶到屋内,没想到惹临风误会。不过,临风说轻薄也不是完全不对,毕竟我确实差一点点儿就要碰到公子了。”
一个趾高气扬,一个温柔婉约,两相对比之下,该相信谁自然不用多说。
陌川盯临风三秒,低头扶正倒在桌上的酒杯:“临风,你一男子汉,就别抓着小姑娘的错处不肯放了,不仅显得你气量小,还显得我们府里不容人。”
临风委屈巴巴地道了声“大人”,就被端午打断:“没有啦。我能理解临风,他身为大人的贴身侍卫,自然要把大人照顾得到面面俱到。我这种半路冒出来的丫鬟,自然最有嫌疑了,临风怀疑我也是正常。”
陌川轻哼一声,拂袖离去。
临风横端午一眼,跟了上去,却听陌川声音沉下来:“我的酒量有那么差吗?轮得到你出来坏我的好事儿。”
临风一怔,回过头,看到桌上摆着三小瓶酒,低下头:“属下妄动了。”
他们家大人向来是千杯不醉,这三小瓶塞牙缝还差不多。
陌川本来想借着醉酒试探端午究竟是敌是友,谁知端午刚要行动,就被突然闯过来的临风打断。他抿着嘴,厌烦道:“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再敢办错一次事儿,直接滚吧。”
次日一早,陌川便把端午唤过来,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我身边伺候的人事儿不多,最重要的一项是除非我有命令,否则一定要出现在我的视线内,懂吗?”
昨晚管家婆子告诉端午,大人钦点她作为贴身丫鬟,又好意地提醒了伺候陌川的注意事项。
因此端午十分郑重地点头:“懂。”
陌川垂眸看着桌上的纹路,沉默片刻,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儿,纵使我不说,你也该明白,这是做……”他本想说“奴才”,又怕这两个字太重,迟疑片刻,道,“做丫鬟最要紧的东西。”
端午看着他,神色古怪,末了缓缓吐出两个字:“贞洁?”
凭她浅薄的历史知识也知道,古代男人的贴身丫鬟大多都要兼顾床上之事儿。况且,陌川方才又特意强调“丫鬟”二字,那不就是在暗示着一方面吗?
陌川嫌弃地皱眉:“脑子放干净点儿,我说的是忠诚。”被端午带偏以后,这个忠诚的指向似乎也没有那么明确,他想了想,扭头问临风:“府里的规矩,背主者如何?”
临风微微一笑:“背主者凌迟。”
黑衣人给的时间是三日,也就是说在三日内,她肯定是要背主的。要是真的被陌川发现,肯定得再使用一次女主光环。照这个趋势下去,估计还没等到故事线结束,她就遍体鳞伤了。
见她失神,陌川也没提醒她,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呡了一口,心想:“如果端午真的背叛我,该怎么办?放过吗?绝对不可能,可她又那么像那个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过神,彼此心里都有了几分计较。
陌川要去牢狱提审苏大人,端午和临风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昨晚显然已经用了刑,牢狱里弥漫着重重的血腥味。端午感觉不适,手按在胸口,强忍着恶心。
陌川和临风都注意到这里她的动静,陌川淡淡地回头,看她一眼便转过去。
临风的目光却多了几分嘲讽,想到陌川昨天的警告后,立刻收了起来。
阳光正巧打在绑着苏大人的架子上,端午看到他白色囚服上数不清的血色鞭痕,下意识皱起眉,在原地停下片刻,才又跟上陌川的步子。
她和临风站在架子对面的木椅后,陌川则在椅子上坐下,悠闲地翘起二郎腿,欣赏着苏大人脸上的灰败之色。
欣赏够了,才缓缓开口:“苏大人,我这里有一个不幸的消息,是关于你儿子的。”
苏大人抬起头:“你对他做了什么?”
陌川没有直接回答苏大人的问题,噙着笑意道:“他昨晚就死了,如今尸骨已经凉了,我一晚上都在想该怎么安置。不如苏大人替我出出主意?”
苏大人瞪圆了眼睛:“你敢草芥人命?”
说罢自己也觉得愚蠢,哈哈笑起来,:“是了,陌大人和秦相一路,又圣眷正浓,自然不担心皇上会追究你的责任。”
陌川知道他不信苏涵不是自己杀的,也不解释,顺着他的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属于苏大人的朝堂已经过去,你欠下的旧账,确实该清了。”
苏大人再度笑起来:“旧账?我跟陌大人之间的旧账怕是数不清,不知道你提的是哪一个?”
陌川不置可否,抬起握惯刀枪的手,对着阳光端详:“我提的是全部。苏大人,我来找你主要想问问你贵公子的尸首该如何处理。苏夫人受了惊吓,昨日发起高烧,不知道见到贵公子的尸首会不会急血攻心?哦,我忘了你并不在乎苏夫人,那我们聊聊宋姨娘吧,宋姨娘姿色动人,若是狱卒一个不小心把她跟别的囚徒关在一起,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下场。”
这别的囚徒,自然是“别的男性囚徒”。
苏大人恨恨地望向陌川,看到他身后站着一位姑娘,心里顿时多了几分底气,笑道:“姑娘,你跟的主子可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端午躲开他的眼神,望着仅有的一扇窗子,心想:“他要是会怜香惜玉,那就不会成为剧情中的大反派了。”
苏大人自以为说动端午,继续道:“跟着这样的主子有什么好的呢?谁不定哪日你就会成为他手中的工具。”
临风不住地给端午使眼色,想让端午表个态,谁知端午装聋作哑,只是看着窗外。
陌川抬手在她小臂一拍:“跟你说话呢。”
端午后退一步,拿手帕擦了擦衣服,嘟囔道:“净说我知道的废话,没一点儿意思。”
三人俱是一怔。
临风和苏大人没想到端午不仅嫌弃陌大人的触碰,说出的话还这样大胆。
陌川则觉得有意思,笑道:“你心里倒是有数。那你说说,倘有一日,我真的那你当做笼络权贵的工具,你该当如何?”
端午撇撇嘴:“大人真会说笑,这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吗?自然是大人想怎样,就怎样。我就一蝼蚁小民,没武功没钱财,就是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
她在逃避问题。陌川逼问:“我问的就是你想做什么,跟能不能做到无关。哪怕是蚂蚁,在遇到危险时也会知道咬人,你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会放任危险到来而不采取行动吗?”
端午郑重地地看着他:“大人,你是高估我,还是低估你自己?你要是真的想让我成为笼络权贵的工具,我能有反抗的机会吗?就像苏大人一样,他还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您已经开始收网了,根本没给人反抗的机会。”
陌川轻笑一声,取下钱袋子扔给端午:“说得很好,赏。”见端午盈盈一拜,道:“不必言谢,帮我解答一个问题就好。你说,苏涵的尸首该如何处置?”
这事儿应该问苏大人吧?
端午望着苏大人,对方垂着眸子,面色平淡,似乎并不关心此事一样。
思索片刻,她道:“大人,人已经死了,是入土为安,还是烧成灰,亦或者扔进乱葬岗又有什么分别呢?”
苏大人似乎也这么想,头轻轻点了一下。
却听端午接着道:“不过,苏大人无论如何该跟苏公子好好道个别,毕竟苏公子一生最想要却一直没有得到的,就是苏大人的一句溢美之词。”
她垂下头,心想若非害怕陌川知道是她在背后指点苏涵,她极有可能告诉苏大人,苏涵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大程度上拯救苏府了。还有,苏涵跟宋姨娘的事儿,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苏大人摇头:“孽子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陌川已从苏涵那里知道所有的真相,自然明白苏大人心灰意冷的原因。
他捂着嘴咳嗽一声:“端午,回府给我拿身披风。”
端午本不想走,但留下来又过于刻意,只好迅速走了一趟来回。
谁知回来后,陌川正带着临风从牢狱中出来,临风手里还拿着苏大人的认罪书。
她将披风递过去:“大人。”
陌川围好披风,派临风去取东西,自己则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晒太阳。端午欲言又止,静静立在她身旁。
大约半个时辰,临风拎着一个装饰精美的小盒子回来。陌川看都没看,直接把盒子交给端午:“打开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端午接过盒子,笑道:“大人,万一里面有暗器呢?”说着毫不迟疑地打开盒子,见到里面的一沓子书信,愣住。
从里面找出一封不确定的书信,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临风轻嗤一声,意识到不该带强烈的情绪后,偷偷瞄陌川一眼,什么也没说。
陌川把手伸过去,在里面翻找片刻,抽出一封信收进怀里,把盒子合上,起身往外走:“我要进宫面见皇上,临风跟我一块儿去,端午跟侍卫一块儿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