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溪哥哥嫂嫂的眼底下,董其昌战战兢兢吃完这顿饭,全没了明星在台上的自信模样。他知道余梦在故意刁难,尽拿高中的糗事还有演员工作的事来为难他。
他满头大汗下来,也不见余梦这个“嫂子”满意,至于古桥,他倒不大看出什么来。
仔细端详,心里不由赞叹古桥出众的气质,相貌称不上多帅气,但两者合在一起是那般有魅力,也难怪余梦拒绝了秋河选择和他在一起。
只怪自己当时没见过这号人物,一心撮合余梦和秋河,如果撮合的是古桥这顿饭吃得也不会这么艰难。“不知哥哥跟余梦怎么认识的?”其昌不禁问。
“高中认识的!”古桥笑道,与其昌同时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么早?余梦可很难追啊!你怎么把她拿下的?”
“我也很想知道!”古溪在一旁笑着附和。
余梦简洁回答:“自然而然走到一起的!”
“细节呢,我哥做过哪些让你心动的事?”古溪笑着追问。
这些事除了跟丁宁聊她很少告诉别人,总觉得太过私密,心动感人的事有时恰恰留给自己珍藏就好。若真聊,他们要问东问西,她实在不知如何应对,便岔开了话题:“今天的任务可是考察你男朋友,你怎么岔开话题问起我们来了?”
其实在坐的人中古桥更想知道这个答案,余梦不愿说,他只好用笑容掩饰失落,握住她一只手对大家淡然一笑:“好了,余梦说的没错,这个问题应该你们先回答一下。长兄如父,说的好我才放心你们继续在一起。”
见完这一面,他对其昌还算满意,重要的是她妹妹很喜欢,他更不该过多阻拦。不过他并不想这么快就交底,两个人能不能长久走下去还很难说。就像他和余梦,经历了无数波折才终于在一起,而他能不能一直守护她也还待她点头。
他不会说支持或不支持,这两个年轻人需要自己去经历磨难。所以在年后古溪说已辞职,打算去上海工作时他没有阻拦。只跟其昌嘱咐了一句“好好照顾他妹妹”,便点头告别。
“我还是会每个月回来一次的,”古溪道,“你求婚总需要我帮点忙!应该基本确定下来了吧,年前去余梦姐家,他父母怎么说的?”
一说到那天,那份如潮水般在心里翻涌的紧张重新浮现到他眼前。
这是第一回余梦带男生回家,引得邻里好奇,一天中时不时有人到家里来坐上一会儿,就为了看一眼她带回来的这位男朋友。
古桥话少,再加心里忐忑,更加不知道说什么话了,大部分在埋头帮忙干活,尤其是到后的第二天——即大年三十,跟父亲干了一早上的活。
村里除夕那天早晨兴几家在一起吃,由其中一家拿出家养的猪或羊来杀,几家的男人一起从清晨帮忙宰杀、清洗再做菜,中午吃完,各家与主家买事先说好的肉的斤数,这才回家各自准备除夕团圆饭。
父亲愿带古桥一起去,其实是次考验,一是看他的为人处世如何,二来也想看看其他的长辈怎么评价他。
古桥做事勤勤恳恳,不骄不躁。对这里较昨日熟悉了些,与同辈或长辈都能闲聊起来,偶尔开开玩笑。他长相和仪态又好,长辈们当面不说什么,一转头角落里已热聊起来,对他赞不绝口。
古桥不知这些,看余父一早对他不冷不热,谨慎得一刻也不敢歇息。直到余梦过来,见他跟几个同辈在切菜,笑着低声道:“这么认真?表现不错嘛!”
“不能不认真。”
“弄好了到里间来休息一下,几位长辈说还没认得你呢!”
他微笑,赶紧把手上的活弄完。转身发现她还在门边等着,瞬间喜笑颜开,觉得一早上的忙活竟也不算什么。
到了几位长辈面前,他的心又提了起来。长辈们当真是赤裸裸地自上而下从前到后地打量他,一面笑一面问他话。无非是年龄多大,做什么工作,收入如何,家里情况这些。
被人从各个方位审视,古桥心里虽有些不适,面上还是淡定回答,不疾不徐地,唯独父母的事他一笔带过。
但长辈们偏非抓着这点不放。
“这父母都不在,以后你们成家靠哪里帮衬?”
“是啊,这全靠女方家很困难啊!”
“家世好的可不太爱跟这样的家庭结亲家,余家这方面严,怕更难。孩子哪哪都好,可惜了!”
有人又拿他学历说事:“谁说的,听说只有高中学历,余梦可是好大学毕业的。”
总之七嘴八舌说个不停,无非有的说得大声点,有的说得小声一些。
长辈中只有一两位与余梦算很近的亲戚,其他只算同村人。但刚才母亲特意叫她带古桥过来,她不得不这么做。她们说的这些她早已想得一清二楚,并不介意,可让古桥当面听到这些,她感到十分歉疚。
她以微笑的口吻反驳了大人们几句,母亲也帮忙打了圆场,并借余梦和古桥说了一两句指桑骂槐的话,有的知道是在骂自己不成器的孩子,被搓软肋,才噤声。
古桥仍得体地与大家说笑,这些话他听过很多次,早会把难受都咽到肚子里。再说他需要争得的是余梦父母的同意而不是这些长辈,所以不打算计较什么。
余母刚才愿说几句偏袒他的话,他已感到欣慰。剩下便是看她父亲的态度了!
除夕之夜,父亲终于主动开口,饭桌上与他说了许多话。
“我记得八九年前,你好像来过这!”
古桥心里一惊,没想到他还记得,笑着举起酒杯敬过去:“是的,当时年幼不懂事,多亏叔叔阿姨和奶奶宽容,如今有机会,必须敬叔叔阿姨们一杯才对。”
两个男人喝得干脆,父亲微微笑说:“没有,当时见你做事就已经很沉稳。只是那时余梦太小,我们才不希望她跟男生有过多接触。没想到最后她带回家的就是你!”
“能遇到余梦,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父亲忽然严肃道:“既然说到余梦,我这里有几句话问你,若答的不好,以后你们两个就不要再见了!”
话说得过重,气氛顿时冷了下来,母亲推了他一把:“大过年的,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吓到孩子!”
古桥赶紧说道:“没事的阿姨!叔叔您尽管问,我一定认真回答!”
“你看看,这才叫沉得住气!”他对着母亲怨道,便开始问他:“余梦当时转去17班,是不是因为你?”
第一个问题就如此犀利,余梦在一旁听着也不知如何回答才能让父亲满意。只听古桥冷静回道:“我当时并不清楚他因为什么原因转来,不过知道能跟她在同一个班上课后,我当时很高兴!”
母亲很惊讶,原来他早早对自己女儿起了心思。父亲又问:“当时你们有没有在谈?”
余梦捏紧筷子,手心已冒出一层虚汗,当年她在这件事情上撒谎,才没被重罚。现被父亲这么问,真不知道他当时是清楚还是不清楚,想到父亲不至于因陈年旧事再惩罚她,才松弛了些。转头等待古桥回答。
古桥诚实回答:“有,高二的时候!”
父亲朝余梦看来,她只好撒娇地笑起来,并庆幸谎言真的瞒过了当时的他。“只是很短很短的一段时间。”她将两根手指捏在一起举给他看。
父亲又问:“当时怎么分的,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又决定跟她在一起,中途有没有交过女朋友?”
“当时家庭发生变故,中途没有交往过其他人。”他想了想,又道,“当时是我辜负了她,能再次在一起是我的福气,以后绝不会再辜负她。”
原来除了古桥,自己女儿也一直放不下。能这么久一直相爱,这个女婿他已没什么理由拒绝,但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早上几位长辈说的,我有听到一些,他们的一些问题也是我和她母亲会考虑的,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古桥也显出一丝无奈,仍是真挚诚恳地回答:“我的家境与余梦确实不相配,我实在不知如何更改,若叔叔阿姨因此不同意我也理解。我能承诺的只有如今还有以后,永远努力提升自己,好好对她一辈子。”
“是个踏实能干的孩子。不管你爸啥想法,反正我很喜欢。”奶奶慈祥地笑道。
父亲随即说:“妈,我没说过不喜欢吧!”
父亲又看向古桥:“吃完这顿饭,你以后要好好待余梦!”
古桥愣在原地,没想到叔叔会这么快同意,脑袋一片空白,高兴得忘了要如何回应。
余梦推了他一把,才转醒过来,并听到她压低嗓音提醒:“快谢过爸妈呀!”
他赶忙起立,举起酒杯,改了称呼,一一敬过去。
那一夜,父亲单独拉着古桥聊了一宿,余梦觉得该给两个男人单独聊一聊的机会,在外面看完烟花,守岁完便回去睡了。
两人究竟聊了什么她不清楚。只有早晨起来听到妈妈说起才知道两人原来快喝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