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雨幕之中使劲睁开眼,发现来的并不是网上打的车。
黑色的轿车将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一张秋河的脸来。“上车!”他的声音试图把雨声盖过。
余梦觉得尴尬,方才就不想上他的车,过了这么久怎么会还能碰上?
她赶忙摆手,说自己已联系到人来接。
“等谁来接你?”他大声问。
余梦鬼使神差地说了古桥的名字。
暴雨已来袭,他又听到这样的答案,不再强求,将车快速驶离。
“古桥,是谁?”车上的玉清十分好奇,亦庆幸余梦拒绝了他。
“高中同学!”秋河只感心情烦乱。
“高中同学?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你不认识!”
“哪个班的?”玉清追问。
秋河不想再聊,越说越感觉没面子,便道:“忘了!”
玉清不再深问,反而说起下午的事:“可下午她被捉上台,又说自己单身,看来也只是追求者而已。”
她此话实为试探,试探秋河有没有再继续追余梦的意思。秋河却只专心开车,答都不答。
余梦到家之时,大雨才刚歇息,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磨难一般。一进门便随意脱下湿衣服,拿上换洗衣服去冲了个热水澡。
洗完出来,人也感冒了。
她把自己的衣服和古桥的一起丢进洗衣机,才驮着无力的躯体倒在了沙发上。
没几分钟,窗外又下起大雨,雨水猛击着窗户,令她不得安睡。裹着棉被跑去关窗,刚打完几个喷嚏脸颊已落下两行泪来。
这两天她心情已经很不好,此时又受身体的折磨,长期的孤独、无助与悲苦一下子难以再按捺,全喷涌而出,淤积成眼里无处流转的泪,顺着两道泪痕缓缓前行。
然而她只是无声的看着窗外的朦胧,不倾诉、不愤怒亦不妥协,可她同样不知如何是好。
……
第二天仍是一个雨天!
冬至酒吧里的客人总是不少,雨天最适合畅饮,里边的人感觉比往日融洽了些。
此时台前正坐着一人,连着干了一杯又一杯,这会儿已不知第几杯了!
但她却还没醉,跟余老板又点了一杯。
余老板皱眉审视她,叹道:“你不像爱喝酒的人,今天竟然喝了这么多杯!”
“喝酒从来不是为了喜欢,是为了醉!”余梦低眉轻述。
“你怎么了?”
“没怎么!”
余老板点头,这么一说,定是有心事了。
“我没想到你会一个人来!”
“我也没想到!”余梦对他笑道。
“魏微有事?”
“我没告诉她!”
她随即补充:“要不要我打电话叫她过来?”
“不用!”
余梦又拿起酒杯,这回不再猛灌,而是小酌起来。余老板半小时后回来,终于见她有了醉态。
“要不不喝了?你醉了!”余老板劝道。
“你最好还是让我喝!”
她眼里有股狠劲,与他从古桥眼里看过的竟有几分相似。他长叹口气,道:“好吧!”
“不过,在你醉之前,我们能不能聊一点事?”余老板思索后,问道。
“什么事?”她一只手支着脑袋,又抿了一口酒。
“你是为古桥而来!”
她看了余老板一眼,视线回到酒杯后点了下头。
“很喜欢他吗?”
很喜欢吗?当然,若不是很喜欢,这么多年早忘了他;若不是很喜欢,那晚的久别重逢她也不会流那么多泪。那是在秋河或其他男生身上从没体会过的喜欢!
但她并没回答这个问题。
无声胜有声,余老板已经明白。对这份深情却有不解:“就见过一次,怎么就如此喜欢了呢?爱情真是件神奇的东西!”
“他之后,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余梦神情定在一处,低声问他。
“有,说你可能会把他的一件衣服放到我这!”
余梦今天故意没把衣服拿来,对他笑道:“哪天他在这你告诉我,我亲自交给他比较好。”
余老板却连连摇头:“我作为他朋友都想尽力撮合你们两个,可是——有件事你不知道,他心里还有念念不忘的人!”
“是吗?”余梦这口酒入喉,忽感觉异常苦涩。
“嗯,每次他一说到喜欢的人就异常痛苦!我们想了多少方法要他放下,都没成功!”
“有喜欢的人,怎么会痛苦呢?”她故意笑问,已眼神迷离。
“不清楚,他认为都是自己的错!”余老板除了无奈便是叹气。
“是吗?”听到这,她竟泪水快涌来,赶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话他酒后跟我说过好几次,自然当得真!”
“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她还不敢自作多情,怕他在这八年里有交往过其他对他而言重要的人。
“不清楚,他从来没认真描述过,也没说过她的名字!”
“这样啊!”她心里无比失落,仍装做在笑。笑着笑着便哭了出来,心痛到无以复加。
在眼泪将滴落之时,她又猛喝了好几口酒,终于醉倒在了吧台上。
余老板拍了她好几次,仍不见她有丝毫反应,她又没有同来的朋友,更加不好不管。
他可怜又无奈地看着她,叹道:“我就再帮你一回吧!”
他给古桥打去电话,不问他是否在忙,而是开门见山道:“余梦醉酒了,这事跟你有关,你最好过来一趟!”
“她醉酒?”古桥疑道。
“喝多了就醉了呗!”
“你干嘛不拦着点?”
“怎么还怪我?我拦有用吗?”余老板气道。这事他半分错没有,他的口气倒像在护着自己的女朋友一样。“还不是因为你,都是你随便勾搭人女孩才这样的,你还不快点来!”一口气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古桥在半小时后赶到了冬至酒吧。此时的余梦被放在一张沙发上,醉得不醒人事。
看到她这个样子,古桥后悔不已。主动说道:“我送她回去!”
“这还差不多!”余老板窃喜,发现古桥对余梦还是有好感的。
“她喝的酒记我账上!但是,以后她再出这样的情况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他已将余梦抱起来,却对余老板给出非常严肃的提醒。
弄得余老板不知所措,对他满是怨言:“你真是矛盾,叫不打电话给你,但你这会对她这么体贴干嘛!”
可惜古桥已到门外,就算听到也装听不到了。
醉了酒的余梦并不闹,只是在古桥怀里简单呢喃几句便又沉沉睡去。
他某段路开得快一些时,她也会醒过来片刻,仔细辨别开车的人,发现很熟悉,又安心睡去。
睡梦中,那个开车人的脸转了过来,她看到是古桥,便不自觉叫了几声他的名字。
只有古桥知道,她的喊声并不在睡梦中。他一开始以为她醒了过来,有事叫他,便回道:“醒啦,怎么了?”
余梦没有往下答,而是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这才知她是醉话。
心里哪会不难受,每听她叫一遍,他就多愧疚一分。
他再次把她抱起时,她昏昏沉沉之中又落下一滴眼泪,靠在他怀里轻声细语地说:“古桥!”
她觉得抱着自己的人无比踏实可靠,便又念道:“古桥,我的古桥!”
“我在!”他终于颤着声回答。
“古桥!”
“我在!”
“古桥!”
“我一直在!快到家了,好好睡一觉!”他柔声道。
许是在他怀里睡得太安心,她不再说了。
古桥又是一番好找,才得了钥匙开了门。他先轻轻将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给她拖去鞋子,盖好被子,又到洗手间里将洗脸的帕子打湿,再拿出来给她擦脸。
衣服他不便换,就这样将她抱到床上再盖上被子。余梦任他摆布,整个过程没吭过一声。
“余梦!”他连叫了她好几声,依旧没有反应。
“那没办法了,我不能帮你换,你只能穿这一身睡一晚了!”知道她不会听见,他仍说道。
见她头发凌乱,他伸手把额前的碎发理到两边。她一丁点反应没有,他不禁笑起来:“原来你醉酒是这个样子!”
与上一回截然不同!
她的小心思他都能发现,可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唯有装作冷静才能让她安分一点。
他明白自己是放不下心的,虽然对余叶白说了狠话,可若有下次,他还是会为她奋不顾身。
“余梦,你为什么总是能这样折磨我?可我,真的还配跟你一起走下去吗?”
古桥从余梦家里出来时,已经半夜两点。以为不会再遇见什么人,可不巧的是,他刚出门,就正面撞上了魏微。
他只是略微惊慌,魏微却是十足的不淡定,怔了好几秒才笑问他:“这么晚还回去?”
“嗯!”他轻点头,不解释,不补充。
看着他进了电梯,魏微才敢像吃了个惊天大瓜一样表现出来:“妈呀,什么情况?”
不是说拒绝了嘛,怎么大半夜从余梦家里出来?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还是有什么没发生?
她才几天没跟余梦见面啊,要不是今天部门庆祝到很晚,她哪有机会见证这样的场面?
魏微心里憋着千百个问题,决定明天一定要找余梦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