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梦自己觉得唱得还行，唱功尚可，它不是首情感浓烈的歌，所以她唱得也很克制。
一曲毕，台下一开始并没有声音，她以为大家觉得唱得不好。两人起立准备鞠躬，台下忽然掌声轰鸣。
“你唱得很好听！我这么觉得，现在你看大家也这么觉得！”到台后，长惟真心夸奖起来。
“是吗？”余梦还不太敢相信。
“当然，”他开起玩笑，“如果以前就上台表演，追你的男生不知要排到哪里去了！”
表演完，余梦心里已经很开心，听他再夸奖，那浅浅的笑容竟然也无比明媚。
长惟说得或许夸张了些，但台下的秋河确实已陶醉在她的歌声里面。
他没想到她唱歌这么好听！
同班几年，他除了知道她成绩优异外，以为她其他方面平平无奇，她自己也从没展示过什么才艺。
若不是看见她英语比赛，他不会知道她口语也不错，不是这最后一次的高中文艺表演，他根本想不到她唱歌可以这般动听。
她为什么那么不爱展示自己呢？
表演结束许久，他还在想这个问题。她明明有那么多优点，比很多很多为自己才华沾沾自喜的同学优秀。
一位美术老师在上台前为余梦化了淡妆，她们表演的时间很晚，晚上太凉，她没来得及卸妆，先跑回教室拿了件外套穿。
有几个男生看到她带妆的样子，竟然直直盯着她看了许久。
她很不好意思。
已经通知不再上晚自习，她赶紧拿上书包离开了教室。
回到家，母亲看到她带妆回来，疑惑道：“今天怎么弄这么样子回来？”
“五四晚会，表演老师说上台必须化一点妆！”她边洗脸边解释。
母亲仍好奇看着她这张脸，随即笑道：“好了，洗完赶紧休息！”
“怎么了，妈？”余梦觉得奇怪。
“没什么，要早睡早起知道吗？离高考就只有一个月了！”
“嗯！”她低声回答。本来开开心心的心情，一回到家就只剩下疲惫。
剩下这一个月的时间，余梦身边发生了一些怪事。
比如莫名有男生到教室门前来看她，但她真撞上他们时人家却并没跟她说什么话。抽屉里有时会收到几封情书，可要么太肉麻，要么是各种美文的东拼西凑。
班上的男生却好像在疏远她，很多人不再问她问题。
这些有好有坏，她无法改变的东西只能接受。
几天之后又恢复到她前几个月的样子，独来独往，不怎么爱说话。
高考前放假的那两天，长惟忍不住吐槽她：“还以为表演完你会变样，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不是每天都有那种开心事！”她笑答。
他笑着，说起另一件事：“古桥，这几天回来了！”
“是吗？”她假装若无其事。
“嗯，他说高考完又要出去了！”
“我以为他不会高考了！”她缓缓说道，第一次不避讳跟别人聊古桥的问题。
“王老师劝他回来的！”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她终于见到他。
8号下午，自英语开考起便雨声不断。余梦早上出门忘了带伞，从考场出来只能拿着资料书档在头顶，赶紧跑回自己上课的另一栋教学楼。
高考完，老师上完最后一节班会课，雨仍然没停下。
有男女生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她笑说等父亲来接她。
早上出发去考场时，父亲就是这样告诉她的，但现在还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打电话一问，他说临时有事，叫她自行坐车回家。
余梦把书捧在头顶，一个箭步冲入雨中。
好不容易冲到公交站牌，可怎么也打不到车。
忽然一把伞撑到头顶，她根本不知道古桥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你怎么会在这？”她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其实他衣服也湿透了。
“我看到你一直在教学楼等，就知道没走！”
“刚买的伞吗？”她问。他连吊牌都没摘。
车已到，没时间说再多的话，她未等他答便道：“再见！”
他们也没必要说再多的话，面对他能保持冷静才是她最应该做到的。
这一次她做得很好！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她回头冲他微笑，便决绝离去。
在车上，悲伤如决堤一般袭来，车开出去越久，痛苦冲击得越强烈。
她想哭的，可人太多哭不出来！
她紧绷自己的神经已有半年之久，还没等到释放的时机。
毕业会餐定在9号晚上。每个班都是一样的安排，先吃饭，然后订几个包间唱歌到天亮。
八班订的餐馆就在他们隔壁，开餐到中途，余梦被八班的老师和学生拉了过去。
古桥不在，她松了口气。等同学一杯杯酒袭来，她却鼻头发酸，感到无尽悲痛。
“苟富贵，勿相忘！”当晚大家说最多的是这一句话。
最后一晚，大家不在藏着捏着，全吐出心里话，该吐槽的吐槽，想表白的早早花了心思。
有人将长惟拉到余梦身旁，指着他俩问：“你们有没有在谈？今天班主任在，不能说谎。”
班主任在一旁偷笑，并不出声。
两人相视一眼，全是疑惑。“我们只是朋友。”长惟道。
“那为什么7班那么多会乐器的男生，她偏偏找你帮忙？”
“他喜欢的人在5班。”余梦道出真相。
长惟惊讶回头，余梦却不做解释。
她作为7班学生，已来这边二十多分钟，向大家道声感谢便赶紧告辞。
可惜喜悦没有被带去。回到七班，虽然热闹，她却感觉到一片低气压，让她难以融入其中。
这边几位科任老师还没走，有几人已经进入表白环节。
五六班女生多，好几个男生都跑到了那边去，尚未归来。
而7班的女生，有的早就名花有主，没有的则到如今也没个人喜欢。
余梦的处境就跟第二种差不多。
男男女女围成一桌，喝着啤酒，各怀心事。
表白回来的男生只成功一两对，但带回来的女生却有七八个。
张玉清便在其列。
大家一看便知她来找谁，导致很多女生虽心悦秋河，却不敢行动。
在场一半的女生对玉清都带敌意，不过对自信的玉清来说丝毫不在意。
她选了几位7班的学生敬酒，便顺势做到秋河旁边。
大家看似各喝各的，其实全在偷看。连八班的同学听到风声后都跑了几个过来。
玉清跟秋河在的那一桌人喝了一杯又一杯，就等着秋河同她站起，一起敬大家一杯。
她高傲，虽爱得明显，但表白的话她一定要等他来说。
秋河却迟迟不说，等得她心焦。
本想直接气他，可中途有几次他替她挡了几杯酒，她心里又摇摆起来。
又喝去一瓶，秋河还是没动静，看热闹的人都没了耐心。
张玉清尴尬得脸颊通红，再坐不住，笑着跟大家说道：“酒喝太多，有点不舒服，幸亏秋河还帮我挡了这么多酒，不然怕自己早就醉了。不胜酒力，不得不告辞，谢谢大家了！”
男生们热情想送，玉清几个朋友搀着她一同离去。
场子忽然放松下来，大家的融洽达到一年里的巅峰。
女生们不在内斗，也不再嫌弃自己班的男生。男生们变得更加热情，有人在两两吹瓶，有的已倒满了白酒。
不再有人想着表白的事。
那一晚，余梦随波逐流，大家喝她便喝，大家唱她便跟着轻声唱，不想当一个被挑刺的人。
凌晨一点，余梦受不住困意，跟身旁的女生和班长说了一声。班长担心她安全，陪她一同从包间里出来。
秋河看到他们，也跟了出来。
“我送她吧！”他对班长说，人很醉，不知喝了多少酒。
班长看出他心思，不再送余梦。跑回包间，拍了几个在睡觉的男生，把秋河的举动一一告诉大家。
“真的吗，是真的吗？”好几个人挤在楼道窗口里偷看。
“他们到楼下了吗？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你踩到我脚了！”有个男生小声喊道。
“兰城呢？”班长左右观望，不见他人，担心道。
“他跟另一个男生偷偷跑到楼下偷看去了。”
余梦人困，没发现有人在身后。
小县城人少，半夜拦一辆车不容易，等了快五分钟也没车来。
秋河在一旁，想说又不敢说。
“余梦，我…”他终于还是开了口。
“什么事？”她有些躲闪。
“我……”他自己又摇起头来，“没什么！”
余梦这一偏头，刚好看到两个男生在一楼门后，扶着醉酒的秋河又转了回去。
看到是兰城，她赶紧道：“他醉酒了，先扶他回去。”
“我们担心你俩安全才下来的。”兰城心虚道。
余梦不耐烦道：“我知道，先扶他上去。”
两人照做，又担心余梦一个人坐车不安全，赶忙说：“你先跟我们回去吧，大晚上你一个人打车太不安全！”
“嗯！”
楼上几个人见他们扶着回来，笑着打探：“秋河跟余梦那个了没？”
话刚落，就见余梦出现在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