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了。”他说。
古桥单肩背包,随人群下车。余梦刚迈步往下,门忽地关上了。
“彭”的一声,头被撞醒,原来一切都在梦中。
身旁还是陌生的人,片刻的停留,车子在拥挤的道路继续前行着。
没有到站,更没有古桥。
余梦整个身子倾向车窗,缓缓吐着一口气,纠痛的心似乎要把气息往回拉。她不是会逃课的人,到站后还是乖乖下车。进了校门,一切都躲藏起来,她面无表情地在一丛丛学生中行走。
教室后门大开,余梦一脸疲态,凭着感觉朝左手边转,差点撞上出来的古桥。
她后退半步,无神地望着古桥,两张疲惫的面孔就这样四目相对。
古桥平静得也很快。
他们默契地没有和对方打招呼,余梦侧身进门。
旁若无人,余梦冷静得过分,一只手简单理了下左右的短发,放下书包便乖乖坐在座位上。
古桥凝神片刻,若有所思地走出后门。
教室里没几个人,她干涩的眼睛竞有些发酸。
古桥为何会到这么早?余梦实在惊奇,她从没在这个点见过他。
殊不知,两人都各怀心事。
事情因文军而起,可此时生闷气的也是文军。靠着一棵古柳,文军在文汇河畔捏着小石头发气,石子儿时不时击入水中。
潘浩安慰道:“为一个女孩生气,不值得。你以前可不这样。”
文军又抓起一把,全朝河里丢去,还是不解气:“我真没想到。”
他没想到,古桥会说出那样的话!
文军往后倚靠,昨晚的画面又浮在眼前。
听到古桥说请客,一开始心情极好,以为他终于决定融入这个集体,便叫上哥们和几个女生一起到古桥订到的餐馆来。
大家有说有笑,没多久便喝了不少酒。他忍不住将当天学校里的趣事吹嘘了一番,大家又其乐融融地喝了好久。古桥对话题不予置评,在一旁对大家细心照顾,也喝了不少酒,脸色却不显半分醉意。
这样的贴心稳重,让几个跟文军同来的女生十分倾心,文军更是十分欣赏。
晚饭结束,七八个人在KTV定了包间,准备一夜通宵。
半夜回来路上,文军忍不住调侃起来:“古桥,你真讨女孩喜欢!”他将一支烟递过去,古桥接过,刚要回答,同行的一个女孩忽然酿跄,正巧往古桥这边一倒,被古桥抓住才没倒下。
“小心。”他说完,把女孩松开。立在原地,把那根烟点上。
无灯的桥面在此时早已没有其他行人,一群人借着酒劲在江心桥上放声前行。黢黑一片,只有两个星点在人群后亮着。
文军和古桥靠着铁索,立在桥中央,沉默地看着流淌的河面。
文军实在太醉,手夹烟指向前面的几人:“你看那几个,真好笑。不是每个女生都这么有意思。”他抬头,紧闭双眼深思,意味深长一笑,“最近倒是有这么一个,不过跟这些没意思的比又有些带不出手。可惜,小心思用到我身上,我不得不玩弄下她。”
古桥吹出口烟,遥望远处的路灯,不发一言。
文军不知他是否细听,将酒桌上的故事有些颠倒地又说了一遍。“这几天她尝到的苦头不少,后面我……再给点新花样。”他又笑道。
“你觉得怎么样?”文军问道。
古桥好似并未在听。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怎么这么不自量力!”又过片刻,文军怨道,“我本来……”
谁知这时突然被打断。他难以置信:“什么?”
“我恳求你放过她。”
“我没听清,你——你说什么?”
“放过她。”
“你求我放过她?不行。”文军忽地冷静道。“你跟她熟悉吗?替她求什么。古桥,你就只有两点不好——贫穷,还有爱装善良。”文军气定神闲地讽刺。
“我喜欢她。”古桥坚定而直白地说。
文军偏着头,震惊地盯住他,烟差点从手头滑落。“你喜欢她?”他反问。
“我帮过你,这回换你帮帮我。”
月色只照清文军的轮廓,他冷哼一声,重新叼起那根烟。古桥抖落烟灰,神色坚定,看着像毫不在意文军的回答。
“真喜欢?告诉我实话。”文军憋了许久,也琢磨了许久。
古桥微笑,对他点头,轻轻诉道:“喜欢。”
文军不再追问,但仍看不出古桥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当时,他没给答复。
可是这个答复却非给不可。
这是此时文军所烦躁的地方。放过余梦让他难解气,且多少有损自己的脸面,但他又实在不能不给古桥一个满意的答复,还他一个人情。
“你说,我该怎么做?”他问潘浩。
“你问我?”潘浩早有了想法,但对文军他不会轻易给,跟文军相处极需谨慎。看他真有请教的意思,潘浩才说道:“给古桥个面子也好,为一个女孩不值得。而且,古桥又不经常在学校。”
“你说的有点对。”他又朝河里丢进去一个石子,仍不解气。想转移话题,便随口一问:“你跟那个文雪最近怎么样?”
“还行。”
“到哪一步了?”
两人都露出一抹笑意,答案便已经明了。
“那下一步呢?”
“我还没腻。”
“想不到你还有这一面。”文军吐槽道。
二人在外面逍遥了一下午。潘浩已经不读书,跟家里人学生意上的事,称晚上有事后与文军分别,文军这才回学校。看到余梦安静坐在位子上,还是有说不出的气,古桥安静看书,也没理会他。
文军受不了这种折磨,准备拉上迎海几个到操场打篮球。半道,撞上刘已走上楼梯,迎海那脚步就有些走不动了。文军直接抢过球,眼神带怒往下走,迎海内心惧着文军,傻了几秒后小跑跟上。
几人心思都不在篮球上,不到几分钟球也浮躁地跑到了远处。
让文军更可气的是,球滚到了余梦的脚边。
余梦双手插兜,一低头,球正好撞上来。发现是文军他们的球,也没踢回去,直朝洗手间走。
而文军看到她,火气奔涌上心头,面目十分难看。一人偷偷靠近迎海问:“他怎么了?”
迎海摊手:“还能怎么,余梦咯。”
“回去了!”文军忽然朝他们大吼。
回到教室,见古桥冷静地朝他看来,文军避开视线,烦躁地翻着杂书。
又不到片刻,只听“啪”的一声,文军将书狠狠往桌上一丢,朝讲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