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桥是个异类,即便在不知天高地厚的集合里,也是个异类。
迎海百思不得其解,摩托声已远去,对文军倾吐起来:“文哥,你非把古桥拉进我们里面干嘛?一开始是为了文秀,但现在还有什么必要。”
“就今天这点事,你就对他有意见?”
“不是,”迎海涂抹上一层微笑,解释道,“他做事跟我们差别太大。想沾你的面子,还给自己立磊落形象,肚子里的打算什么时候跟我们说过?我们对他了解得太少。”
文军拍了拍他肩膀:“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他。”
“文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身手可比你好。”文军补充。
迎海不敢再说什么。
文军其实清楚,古桥为什么愿意跟他走到一块,全因他妹妹。那是个比文秀还要不听话的女孩,得罪的人是古桥搞不定的,但他文军能搞定。古桥有东西拿捏在他手上,所以他对古桥很放心。当然他也欣赏古桥打架的狠劲,不怕死的人才是恐怖的。
至于那个叫古溪的女孩,确实漂亮,再过几年,应该还要胜文秀几分。不过对这些三心二意的女生,他已经没什么心思,反而余梦……
想到余梦,那股得意的笑怎么也掩藏不住。他知道自己绝不喜欢这样的,只是还从没玩过这般的女孩子。
文军记得初次见余梦,倒也有几分悸动。那份干净,不是外在,而是打心里而来,全汇聚在那双眼睛里。那样的人,把他衬得宛如恶魔。
他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两口。
把一个好女孩拉入泥潭才是有意思的事!
……
小城的夏季,只有日光在尽量照顾那片片村庄的孤寂。老人在炊烟中咳嗽,小孩则不知串到哪里去。
回来路上,文秀一直在求情,求古桥不要告诉她父亲。
古桥一路无言,文秀更加惧怕,恳求声音越大。
古桥终是爆发出来,对她吼道:“够了,我说过多少回不要跟那些男生出去。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文秀忽地两行眼泪夺眶而去。
“哭有什么用,你不做这样的事,就不用哭。”
这样的话哪能安慰到人?文秀更加来气,回击道:“你不是还跟文军鬼混,有什么理由说我?我是女生就不行?你和我爸一个样,就知道限制我,这不行,那不行,那我到底可以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他们可能会对你做什么?”古桥气道。
“能有什么,不就是吃饭嘛?还不用我花钱。”
“吃饭,”古桥冷笑,“你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一个女孩,有他们力气大?”
“到那时就不去了呗。”文秀嘟嘴,天真道。
“不去,你吃了别人的,想不去就能不去?”古桥被气得满脸通红,“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你有多不安全,你在哪个班上课、家住哪早被人摸清了。谁一天到晚有那个时间保护你?”
文秀仍有气,垂着头,眼泪簌簌而下。
“听明白了吗?”见她听进了一些,古桥声音柔和了许多。
“知道了。”仍低着头。
“走吧。”
古桥回到车上,准备启动。文秀做到后座,还有不解,这时问道:“那你干嘛要跟文军走近?他可不是啥好东西。”
“我有我的理由。”
“你不会像他们那样,对哪个女生……”文秀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
“没有。我不会做这种事,放心吧。”
古桥坚定的语气,让她松了口气,她也不希望自己表哥是这样的人。
“要是有些女生缠上你呢?”她听说社会上的男生去过很多小地方。
“只有面对你喜欢的人,你才会亲近。”
“我可听说,有些非常漂亮。”
“我有我的原则。”
“真的?不喜欢漂亮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古桥不再回答,车子忽然发动,把文秀吓一跳。
风在耳旁呼呼叫喊,文秀怕他听不见,在身后大声说道:“你都快17了,我从没见你对哪个女生有意思过,你不会真的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吧!”
没有回答,他专注于前方,好似没听见。
……
一事刚平,另一事又起。
那天晚上,古桥在家等候许久,仍不见古溪回家。焦急打了学校老师和她同学的电话,都未得半点消息。
醉酒的古父睡在木躺椅上,至今未醒,浓烈的酒味夹杂着阴森之气。
他人难以想象的荒唐,古桥在自己青春时期却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着。
他一脚踢在躺椅上,将躺椅掀翻在地。一声重响,古父方睁出一条缝来。
他缓缓爬起来,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做什么?你们吃用我的,我造了什么孽?”
古桥不想同他多说其它,只问道:“古溪呢?”
“她?下午趁我休息时偷偷溜出去了。”没有担忧,反而是扭曲地发笑。“跟她妈还真的像。”
古桥强忍眼泪,竞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倾盆大雨来得很快,把所有的愤怒和无奈都压了下去。
惶恐取而代之,同嚎叫的风声席卷而来。
古溪,究竟在哪里?
……
雨来得突然,余梦没带伞,只能拿着团扇挡在头上,朝云雾里饭店跑去。
“妈,你叫买的调理没买到。”刚说完,才发现店里坐着好些人。都是年轻的男女,到这来躲雨。
余梦在好几道目光下小心翼翼地朝里间走去。
“好,我知道了。你拿我的伞,先回去吧!”余母朝门口望去,叹了口气,“这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你不用等我,回家做功课去。你现在一点不能松懈。”
“哦。”余梦轻点头,“那我走了。”
余梦仍拿着那把团扇,朝雨中冲去。
“忘带伞了!”母亲在身后大喊。
“我去那边公交站等车。”余梦则回道。
3路车一如往常,在雨天总是来得很慢。小小的公交站无法抵挡这样的大雨,余梦衣袖裤脚早已湿透。只她一人同雨声作伴。
五分钟过后,仍没见到公交。余梦摸口袋,竟无分文,不知道钱掉到了哪里,只好打消打车的念头,一边跺脚,一边继续焦急等待。
不知为何,生出几分惶然,却说不清缘由。
环视一圈,并无逮人。“怎么回事?”余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忽地一下,一一个俏丽的女孩从旁冒出来,气喘吁吁地。把她吓一跳。
“公交什么时候来?”
“啊?”余梦愣住。再细看,发现是刚刚在店里的女孩。
“不知道,快了吧。”她随口答道。
“我怕等不了了。姐姐,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想打车回去。”那女孩哆嗦的样子,像是害怕极了。
余梦感到抱歉,她要有钱,早走了。只能向她摇头。
那女孩却又哀求道:“姐姐,我知道你有的。我会还你的,真的,我叫古溪,二中八年级(7)班的学生。求求你!”
余梦刚想解释,几个男生跟了上来,把古溪拉到一边。
她仍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余梦。
余梦终于知道这种不安感从何而来。她亦害怕,很想后退。
一个女生怎么可能斗得过一堆男生?她避开那双眼睛,转头看向路面。
3路车缓缓而来,在余梦面前停下。她松了口气。
门开着,古溪想冲上去,被一个男生按住。
一对夫妻走了下来,眼看门马上要关上,余梦忽然大喊道:“等一等,有男人抢劫。”
车上的人在恐慌,那对夫妻也是,慌乱中打散了那几个男生。趁其不注意,余梦一把拉住古溪,冲上了前门。
余梦连刷两次卡,然后催道:“师傅,快走。”
哪知关门的一瞬间,有两个男生也冲上了车,就挤在余梦身后。
“哪有抢劫的人啊?”有人问。
“就是他们两个。”古溪惊慌失措道。
余梦背脊发凉,不敢再看身后,把古溪搂在怀里,尽量平稳语气:“对,他们想强迫我和我妹妹。”
那两个男生想搂住她俩,笑说这是他们女朋友。
车还没有发动。看到有人在狠拍车窗,司机开门,把另外两个人也放了进来。
刚摆脱的恐惧感再次袭来,余梦只能拉着古溪,离那几人远些。
乘客们不再管小孩们的打闹,有的睡去,有的拿出翻盖手机在玩游戏。
余梦想起自己有带手机,如遇救星,立即给妈妈发了短信。
“在xx站下车,然后跑去警察局,记住了。我现在马上去找你们。”
得到母亲的消息,余梦安心了许多。
到了xx站,余梦拉着古溪快速下车,在瓢盆大雨中朝警察局门口奔去,一刻不敢停歇。
那几人见古溪进了警局,不敢再追,打了一辆车离去。
“两个小姑娘,什么事?”一位年轻的男警官走出来问道。
“不是我,是她。”余梦喘着气指道。
帅气的男警官便看向古溪,“发生了什么?”
“有人跟踪我。”古溪冷静后说。
贴心的女警官给她们二人递上毛巾,又问了详细的情况。
此时母亲也赶到了警局,见到余梦乖巧坐在一边,一路上的焦急终于烟消云散。
“你真没事?”那位男警官问余梦。
母亲见是熟人,赶忙打招呼:“小徐啊,这是我女儿余梦,给你添麻烦了。”
徐警官则笑道:“没有,重要是孩子没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母亲问余梦。
余梦把经过说了一遍,徐警官不禁问:“原来你不认识她?”
“嗯。”
余母忍着气,打算跟徐警官道别。
“那她呢?”
“她家人会来接她。在警察局也不会有危险。”
“那个徐警官,你怎么会认识?”余梦又问。
“那是程远姐姐男朋友!”
“哦,但人家怎么好像不想认识你?”
余母气得满脸通红,拉着余梦头也不回地出了警局。
余梦走在雨中,又淋成了落汤鸡。
前路已看不清,只隐约看到穿白衬衫的男子从对面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