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撕开夜幕映照了城市的另半边天空。
城郊别墅二楼。
杂乱的大床上,男人凭借天生的力量压着身下的女人缠绵。
雨滴坠落的速度加快,又深又重地砸进土壤,溅起一个不规则的水坑。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林倾跪在床上的双腿有些颤抖,她转头,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反手按住许端的小臂哀求。那双含着情欲的双眸,更是随着他猛烈地撞击蒙上一层薄雾。
许端眼底闪过一丝暗光,他一手掐着她的细腰,一手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节奏慢慢放缓,他低头俯下身,凑到她耳边极尽温柔的轻声安抚。
许久过后,房间内勾人心魂的喘息消失,只剩一片甜腻的气息。
擦了擦林倾额角被汗水濡湿的发丝,许端吻了吻她的唇,起身抱着她向浴室走去。
早已在这场欢爱中失去所有力气的林倾,像只落水的奶狗,乖巧柔弱的依偎在他怀中。
窗外的雨还在哗啦啦下着,丝毫不见有变小的趋势。
给林倾盖了盖被子,许端穿着浴袍翻身下床,打开阳台一侧的玻璃门,站在那看了许久。
雨丝夹着冷风闯进房间,吹散了满室旖旎,也吹走了许端最后的犹豫。
感受到那股凉意,林倾蜷起身子,扯过被盖到头顶。
悉悉索索的声音打断了许端的思绪,他扔掉手中未点的香烟,关上门朝床边走去。
柔软的床垫陷下一角,林倾习惯性地窝进他的怀里蹭了蹭。
许端安静地看着她,脸上蒙上一丝柔意,他伸手拉出她压在身侧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长发。
她好像一直都这么听话乖巧,不论是初识,还是和他在一起以后。
他也似乎从没见她真正生气过,因为她从来都是笑得甜甜的,仿佛冬日里的太阳,能暖人心。
许端望着她的侧脸,眼眸渐深,他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含住她的唇。
林倾睡意朦胧有些许抗拒,但到最后还是顺从地抬手攀着他的脖颈,任由他撬开她的牙关。
眼看气氛愈发焦灼,仅剩的理智让许端停下了动作,他已经要了太多。
埋在她的脸侧,许端轻嗅着她的香气,慢慢平静着。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字字句句停在嘴边,无法说出口。
最后,许端抱紧了她,似是要求,又像说服。
“林倾,你乖。”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林倾打了个滚,伸手摸了摸床的另一侧。
一如既往,还是没人。
她拉了拉睡衣滑落的肩带,撑着力气坐起来,有些呆滞地盯着窗外干净无云的蓝天。
“外面到底有什么可看的?”
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倾愣了一下,转头望去。
许端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依靠着门框。略带懒散的动作,被他做出来有种让人说不出口的赏心悦目。
“许端,你真好看。”
话音刚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林倾,双颊泛红,低头躲闪着他的目光。
明明在一起这么久,她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害羞。
许端轻笑,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你也很好看。”
听出他满是调侃的声音,林倾咬着唇,含羞带怒的瞪了他一眼。
知道她不吃饭就会胃疼的小毛病,许端只是抱着她轻轻亲了一下,没做其他的事。
“好了,快点起床吃饭。”
昨天下午,在他出差回来后,林倾就一直被他压在床上,现在她也是真的有些饿了。
洗漱完,林倾从衣柜里拿了件扎染的淡蓝色长裙换上,下楼找他。
“下个星期六怎么了?”
许端放下水杯,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文件。
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嗤笑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今天回国我就一定要见你?”
他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平淡清冷,但林倾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生气了。
许端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不耐。
“我现在有事不在公司,你在原地等着,我让司机去接你。”
这通电话的时间并不长,林倾站在楼梯处的拐角处等了等,看他打完才下去。
“你一会要回公司。”
醒来看到他的时候,林倾就有些诧异了,毕竟许端是个工作狂,这一点,陪在他身边七年的自己最有发言权。
盛了碗粥,林倾朝着许端对面的位置走去。
“过来。”
转头看着他那个样子,林倾有些许无奈,但还是乖乖端着粥走到他面前。
许端伸手轻轻一拉,拽着她坐到自己腿上,接过她手中的碗,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很想我去公司?你难道不想我陪你?”
喝着粥,林倾颇有些没心没肺的点了点头。
“嗯,我今天中午约了人出去。”
“逛街?你想要什么直接和秘书说,他会帮你送到家里。”
林倾不乐意的皱了皱鼻子,“不要,苏栗好不容易才有空,我要和她出去玩。”
听到苏栗的名字,许端眯了眯眼,脸色有些沉,不过林倾只顾着喝粥,没有注意到。
“那等我工作完,就去接你,庞铭晚上攒了个局,我带你去,去的人你都认识。”
其实林倾不怎么喜欢那种吵闹的环境,但她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
给许端挑了个祖母绿的袖扣,林倾跟着苏栗去了另一家店。
喝了口店员送来的奶茶,她低头翻着手上的杂志。
不知道试了多少件衣服的苏栗,咋咋呼呼的坐到她旁边。
“林倾,你这是逛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在图书馆备考。”
听见她这话,林倾抬头笑了笑。
“家里的衣柜早被许端按季节填满了,再说我平常也不怎么出门,买了不穿,放在那也是浪费。”
想起来之前郑珣特地给她打电话,嘱咐她不要把那件事说漏嘴,苏栗心中就为林倾觉得不值。像林倾这么乖巧懂事,长得又好看的人,他许端上辈子绝对是拯救了宇宙才能找到!
苏栗抽走林倾手里的书,拉着她站到衣架前。
“花他许端的钱,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算什么浪费。你给我选,今天你要是不买我就不让你去找他。”
她看不惯许端的样子林倾不陌生,毕竟从她认识苏栗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这两人不对付。
林倾笑着拉住她的手,“别气了,我今天使劲花,争取把他给我的卡都刷爆行不行。”
苏栗知道林倾说这话是在哄她开心,毕竟许氏集团总裁的副卡可不是能轻易被刷爆的。
但她还是仰头应和道:“宝贝你这样才对!”
瞥见她口不应心,略显别扭的小表情,林倾心中发笑。
“正好今晚许端说要带我去吃饭,好栗栗,你帮我挑一件?”
“庞铭的局?”
苏栗和许端从小一起长大,熟悉的人也差不多,林倾一提,她立刻就知道是谁攒的局。
林倾挑出几条裙子看了看,笑着嗯了一声。
苏栗见她傻笑的样子,心里越发不得劲,她想不通这姑娘怎么能这么傻,这么好。
想要说的话在苏栗嘴边来回滚了三遍,最后她还是没能说出口。他俩感情上的事,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得清楚,却难以插手。现在,她只求许端还有点仅剩的良心,不要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把林倾彻底搞丢了。
店员提着林倾挑出的裙子站在一边陪着,苏栗看见,把那些烦心事抛之脑后。她走过去翻了翻,无一例外都是裹的严严实实的长裙。
苏栗有些不满意,她摇了摇头示意店员把林倾挑的衣服收起来,然后转身拉着林倾朝另一边走去。
“你确实太久没出门了,时尚触觉被你丢的所剩无几!你等着,今天我要给你挑一件晚上让你slay全场梦中仙裙!一定会把许端迷晕!”
在某位“斗士”的虔诚挑选下,很快林倾手中拎上一条,比起之前布料少的可怜的裙子。
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眼苏栗,“你确定这条就是你说的能slay全场的裙子?”
苏栗一脸不容质疑的样子,推着她进到试衣间。
“废话,姐今晚要把你打扮成女王!”
等到许端打电话要来接人的时候,苏栗正让店里的人给林倾做头发。反正她等会也要去今晚的聚会,苏栗索性就让许端自己先过去,她带着林倾随后就到。
片刻,帘子从里面缓缓拉开,苏栗听到声音,拿着挑好的鞋递给她。
扶着店员穿上C家的星空高跟鞋,林倾从头到脚才算捯饬齐全。
她站直了身子,手臂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挡在胸前。
“栗栗,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我就是简单吃个饭,不用穿的这么……隆重吧?”
林倾是标准的淡颜系美人,每一个五官不仅格外精致,而且在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有着最完美的组合。再加上她是天生的冷白皮,这条抹胸的墨绿色短裙更衬她的肤色,胸前V形开口的细缝半遮半掩,性感勾人,收腰的设计完美地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曲线,像花一般绽开的裙摆在她膝上十五厘米的位置,将她修长纤细的腿展露无遗。
苏栗拉着她的手,两眼冒光,“你错了!要的就是这么隆重!”
看着她的眼神,林倾没了办法,最后还是放弃了换条裙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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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会所,林倾突然有些犯恶心,她让苏栗先去包厢,自己去趟洗手间。
会所是郑珣自己的产业,林倾之前陪着许端聚会的时候来过几次。在这儿工作的服务人员因为每次许端对林倾护眼珠子一般的态度,自然而然也对这位林小姐略知一二,所以苏栗也不怕她在这出什么事情,就没有跟她一起。
大概是中午陪着苏栗在外面吃的烤鱼不怎么卫生,林倾想吐的感觉越来越厉害。她匆匆忙忙跑进洗手间,推开隔间门,锁上,扒着马桶干呕起来。
吐了好一阵,倒是什么都没吐出来,她合上马桶盖,冲水,坐在上面。
等了一会,胸口那股恶心的味道不再往上涌,林倾顺着气打算开门出去。
“陈冉,你确定要和许端结婚了?”
听到许端的名字,林倾转动锁扣的手收了回去。
一道清亮,声音中满是撒娇般的女声响起。
“你怎么也这么八卦!”
“我这问一句算什么八卦,要是真事,那我可要提前恭喜你心想事成了。再说你要结婚那人可是许家的独苗,谁都无法撼动分毫的正统继承人,我八卦一下也没什么吧。”
陈冉嘴上说着不在意,面上满是被高高捧起的开心。
“行啦,大清都亡了,什么正统继承人,只要结婚以后人好就行。”
这时,另一道陌生的女声插了进来。
“不过,冉冉,人好你也不能就这么纵着,我可是听说,许家这位在外面有个养了七年的女人!你可得想办法赶紧让他们断了,这俩人可是在一起七年,不是七天七个月。况且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你也不怕他们俩之间有真感情?”
陈冉补口红的手顿了一下,她歪头一笑打断那女人的话。
“养了七年又怎么样?不论那女人被许端养了几年,最终也只是个上不了台面见不得人的婊子罢了。再说,咱们这个圈子里,男人婚前有几个小情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我还记得你结婚之前对你老公的要求就是结婚之后别再乱搞,省的弄出一身脏病回家。”
被戳到痛处,女人脸色突变,却不敢再说什么,毕竟自家的生意还需要陈家的照拂。
陈冉眨了眨眼睛,凌厉的语气也缓和下来。
“好了,我知道你说这话是为我好。”
见陈冉松了口,女人脸上也堆着笑应和着。
“我刚才那话说的不对,如果他们之间有感情,许端也不可能七年了还不肯给人家一个名分,不是,他们俩……”
女人越解释越乱,最后索性直接不开口了,站在一旁等着陈冉发脾气。
慢悠悠扭着口红管,合上盖子收进包里,陈冉静静地对着镜子,用食指晕开唇角的口红。
最开始的女声连忙打圆场,“哎呦,他许端一个睡了七年的床伴而已,可不值当我们之间伤了和气,再说了,男人在外面怎么玩最后还是要回归家庭的,冉冉和许端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冉冉你下周六就和许端订婚了,许家日后肯定只认你。等你和许端真正结了婚,有了责任,他也就会和那女人断了,许家的嫡子嫡孙必然是从你的肚子里出来。”
女人后面还说了什么林倾没有听清,但想来也是在骂她不知廉耻不要脸皮罢了。
等到那三人离开,周围的一切又都安静下来。
林倾心知肚明,那个叫陈冉的女人说的没错。
她在古代顶破了天是个外室,在现如今也不过是个被许端养在外面的婊子,心甘情愿让许端睡了七年的情人而已。可她大概是被许端睡的时间久了,被他养的有些娇,连她也开始忘记自己最初的身份,在许端好友那一声声小嫂子的称呼里迷失了。
现在看来,最后的最后,她仍旧只是许端花钱养着逗闷子的一只金丝雀,而作为一只合格的金丝雀,她必须要做到乖巧,讨人欢心才可以。
这个结果,明明她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了,可为什么现在她的心还会这么痛。
大概是贪恋多了温暖,就再难回到从前。
眼中的泪不知何时堆满眼眶,林倾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良久,她眼睫轻颤,缓缓睁开。
她被困在这场以包养为名的赌局中,输了,输得彻底,失身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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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倾到包厢的时候,苏栗正拉着郑珣和庞铭拼酒。里面的气氛被这三人炒的火热。
“我们倾倾宝贝终于来了!”
苏栗瞥到门口的人,高兴地双臂振呼。
没等到林倾的回应,她有些不满,踉踉跄跄地走到林倾面前,抱着她偷香一口。
“栗栗,你醉了。”
苏栗的酒量一贯的好,这才没一会,怎么就喝成这个样子。
林倾有些无奈地扶着她的身子,拍了拍她的背。
“倾倾宝贝!”
苏栗蹭了蹭从林倾怀里抬起头,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一瘪嘴,大声叫了出来。
“啊!我的宝贝!许端是个狗男人!你别爱他了!他真的太狗了!你知不知道他……”
苏栗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只大掌拎着她颈后的衣服,把她拉离林倾,扔给了旁边最近的郑珣。
林倾看着被郑珣捂着嘴巴拽到沙发上坐下的苏栗,想过去帮忙,但身后的许端钳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
刚才许端正和宋景扬商量着西边那块地的事,一时没发现林倾。等苏栗大声喊了一句,他才反应过来。转头看清楚林倾今晚穿的衣服,许端皱起来的眉头就没有平下去。如果早知道苏栗挑给她的是这种裙子,他绝对不会让苏栗把她带到这里来。
许端一手半提着林倾,把她堵到一个角落,用身子挡住那些朝她看去的视线。
饶是这里的人林倾都认识,此刻两人的亲密距离还是让她有些羞涩。
林倾闪躲地拍着许端放在她腰上的手。
“别人都看着呢,你这是干嘛!”
她不敢抬头,脖颈间那片雪白的肌肤,精致的锁骨恍了许端的神。
他开口,颇有些咬牙切齿。
“你就穿这个过来的!”
感觉出他有些生气,林倾没敢说话。
好半晌,她盯着裙摆弱弱开口。
“不好看?苏栗说这是能slay梦中仙裙,你不喜欢?”
许端脱下外套,给她裹上。
林倾见他这动作,觉得委屈,越发想反抗。她躲着他的手,就是不穿。
许端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乖,穿上,我们待一会就回家。”
带着些酒气的温热呼吸夹杂着林倾熟悉的雪松香气涌上鼻间,她鼻头一酸,眼泪突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在一起这么些年,许端早已把她的小脾气摸了个一清二楚。他松下手中的力气,用手撩了下林倾额角的碎发,靠近她脸侧。
许端俯身啄了啄她的唇,下一刻,手背上落下几滴泪珠。
他用指肚擦去她脸颊上的泪,低声轻哄,“好看,我很喜欢,所以不想让别人看见。”
林倾歪头看他,不说话,装鸵鸟。
许端只是看着她笑了笑,给她裹上外套没再说话。
其实还有剩下的半句话,许端怕她恼羞成怒,就没说出口,等回到了家,他用行动一遍遍的做给林倾看。
房间里,连续不休的撞击和娇软急促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床脚,那条“梦中仙裙”从中间撕开,像片破布一般揉搓成团堆在那。
凌晨三点,许端大概是找回了丢失已久的良心,他轻轻把怀中啜泣的林倾抱起来,走进浴室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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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仍旧这么一天天过着,与之前那七年的每一天别无二致。
但若非要找出什么不同,那应当是许端在家的时间多了些,打电话的时间也多了些。
这天两人吃完午饭,林倾窝在许端怀里看着最新的密室逃脱综艺。
进度条刚过半,扮装的丧尸突然蹦出来,吓得林倾尖叫着坐起来,抱住许端不撒手。
许端调低了电视的声音,拍了拍她的头,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走了吗?走了吗?”
收回盯着手机的视线,许端看了眼电视,低声哄骗。
“没有,不然你回头看看?”
他这么一说,林倾抱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那现在呢?算了,走了你再和我说!”
她的柔软就在他脸侧,许端似笑非笑的。
“害怕的话就别看了,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
林倾在他怀里懵了一下,等反应过来,脸上瞬间蒙上一层红晕。
还没来得及拒绝,许端的手已经挑开衣服边缘,顺着腰间慢慢向上挪动。但最终,他什么都没做成。两人意乱情迷的中途,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匆忙换了衣服就出去。
他走了,电视也没了看头,林倾关掉电源,打开手机的日历,数着日子。
后天就快要到了,今晚他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吧。
果不其然,晚上阿姨刚做好饭,林倾就接到了许端晚上不回来的电话。
她笑着,像往常一样乖巧的嘘寒问暖,没有露出一丝破绽。挂断电话,她转头就让阿姨把所有的饭菜打包带走。
没多久,别墅里空荡荡的只剩她一个人,这么看来,倒真像是回到了从前。
城郊这栋别墅是林倾跟着许端第一年的时候他送的,位置虽然离市中心稍远了些,但胜在环境清幽风景雅致,周围该有的设施场所一点不缺。
那时候她年龄还小,没想过许端会眼睛都不眨的把这么多钱砸到她这,所以在她猛然收到一个价值好几千万的房本,而且房本上还写着她的名字时,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她做好了许端每天都会“大驾光临”的准备,但一连半年,他都没有再来过别墅,除了阿姨会定时过来做饭收拾卫生,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
那时她才真正懂了什么是包养,不过是花钱养着一个活物,和养条猫狗没什么区别,心情好了去看两眼逗弄逗弄,心情不好就扔在那让别人照看。所以她开始一直在心中告诫自己,摆准位置,不要贪图那些不该得到的,等到他结婚了,她就可以“功成名退”了,她这只乖巧的金丝雀也能飞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日子眼瞅着就要到了,她应该可以提前庆祝一下吧。
林倾看了看酒架,从上面抽出一瓶许端珍藏的红酒。费了半天劲儿拔出木塞,她抱着酒杯酒瓶窝进阳台的摇椅中慢悠悠的晃着。
风吹过,不冷不热,夏日的躁意也散去一半。
拿着酒瓶给自己倒了半杯,她仰头一口气灌下。
如果说许端喝红酒是优雅地,浅尝辄止,那么林倾喝红酒的样子则更为粗鲁,说句不好听的,像是原始人茹毛饮血一般。
不过既然没人看,当然是怎么能喝开心怎么来。
林倾拿着酒杯对天举了举,今夜天上的星,比以往的更亮,蝉鸣声也比以往的更响。她望着远处微风吹动的树枝,思绪慢慢飘远。
那年她刚十九,他也才二十六。
正值京大九十周年庆,学校组织了一场盛大的晚会,邀请从学校毕业的各界名流参加。她作为票选出来的校花主持,无奈登台。好在一切都没出现什么差错,晚会圆满结束。
她想着结束后和舍友一起大吃一顿,但等她刚换好衣服,群里的消息立刻将她的计划扼杀在摇篮里。因为晚上,学校宴请这些名流,挑了各个系容貌出色者一男一女陪同,她再次中选。
毕竟是学校宴请,碍着还有一些学生陪同,所以每个餐桌未上酒水,都是些甜腻的果汁。可这些名流大佬哪个会喝,最终桌下还是摆满了酒瓶。
耍小聪明推掉一个校友倒满的酒,她偷摸回到放着金融系名牌的桌子,坐下吃了口菜。
外人觉得她是金融系的一枝花,看起来朋友圈广泛,交际能力出色,但事实上她有些社恐,而且她现在连自己班里同学的脸都没有认全。
啃着大厨做的糖醋小排,她悠悠然的望着会客厅里杂乱的景象,忍不住心中腹诽。
“说得好听的是从名校毕业的各界名流,但他们灌自己同系学弟酒的样子就像个人渣。”
“嗯。”
身旁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让她愣了两秒。原本她这话只是在心中念念,谁想到无意识地说出了口,还得了别人的回应。
她害怕碰了大佬的忌讳,转头就想认错。
但看到他那一身与大佬们西装笔挺格格不入的休闲装扮,她懵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
“同学,刚才那话是咱俩的小秘密,你别说出去,回头我请你吃烧烤。”
他当时回了什么,林倾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许端笑的很好看,很温柔。
而那顿说好的烧烤在她得知许端的真实身份后,被她迅速抛之脑后。
后来她父亲出了车祸,在病房外,她第三次收到了病危通知书,还以为这次父亲也能好好的挺过去,但奇迹并没有出现。
她整个人失了魂,坐在医院外的花坛旁哭的稀里哗啦。她知道自己怎么哭闹都没人会来,因为说要永远抱着她安慰她的那个人正躺在冰冷的停尸间,再也睁不开眼睛。
哭到失了力气,她有些懵,傻傻地盯着地上的砖缝一动不动。
“我记得你还欠我一顿烧烤?”
俯下的身子落下一片阴影,遮住刺眼的阳光,她愣愣地抬头望着他。
她请他吃了一顿烧烤,他帮她料理了她父亲所有的后事。
她父亲下葬的那天,她坐在碑前,眼泪几乎已经哭干了。
最后,是他在墓园找到了她,抱着她轻声低语的细哄。
那天,她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而那年她刚满二十,他已经二十七岁。
似乎也是从那天以后,一切都水到渠成,她成了许端娇养着的一只金丝雀。
年少时,林倾和好友一起看电视剧,最看不起那些被男人包养的女人,她觉得自己双手劳动得来的会更幸福。没想到几年过后,她最终也成为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但林倾觉得她和那些女人是有区别的,她们只是为了钱,而她则是贪恋他的温暖。
可现在这份好不容易拥有的温暖也即将被收回了呢。
林倾看着天上的星星,抱着酒瓶喃喃自语着。
“许端,心灵鸡汤里说,比起爱别人,一定要更偏爱自己一点,但我好像没做到。”
“许端,以后我不想和你做朋友,那我们连拥抱的资格都没有了呢。”
“许端,你看我们的名字,不论怎么连在一起,都不是一个圆满的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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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星期六,宜嫁娶。
自那天许端从别墅离开后,就来过一次电话,然后便没了消息。
林倾看着微信里的好友申请,犹豫再三点了同意。
空白的头像配着乱码的微信名字,连点悬念都没给她留。
林倾心底隐隐有些兴奋,这就是传说中正室约架小情人的现场直播嘛。
她坐直身子攥紧了手机,等着那边的先发制人。
两分钟后,那边发来一条链接,林倾顿了顿点开,随着《MarryYou》的音乐响起,许端和一个年轻漂亮女人的照片以不同的形式出现。
那女人大概就是自己那天在洗手间听到声音的陈冉吧,林倾笑了笑,竟然一本正经的划着照片,时不时自言自语的调侃一句。
音乐来到结尾,照片也随之定格。
男人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高大帅气,身边的女人抱着他的腰,笑的娇甜可人。
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林倾笑着,眼泪慢慢流了出来。
这先发制人还真是一击即中。
【电子邀请函,今晚欢迎你来参加我和许端的订婚宴。】
林倾盯着这句话看了半晌,笑的更加开心了。
她手指轻点,在屏幕上按了一下。
【好】
毕竟今天是自己金主订婚的日子,作为他养了七年的金丝雀,林倾自觉不能给他丢脸。回完消息,她跑到了隔壁房间,顺着满满的衣柜一件件挑着裙子。
最后,她换上了一条红色的裙子。许端买的,她还从未穿过。画上精致的妆容,她这一身终于贴合了世人眼中性感妖艳而且不要脸的情妇模样。
许端的订婚宴无疑是盛大的,南城各界的知名人士一一到场。
别人都是纸质的邀请函,唯有林倾是电子版。她拿着手机找到一侧的门童问了一声,门童看到她手中的电子邀请函,抬头仔细望了她一眼,随后带着她去了一个小包厢。
包厢隐秘,在二楼的角落处,不仅能看清大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同样也不会让大厅里的人发现她。
听清门童的嘱咐,林倾微微一笑,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那人离开,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许端在下面招呼客人。
瞥了眼自己这一袭红裙,她轻笑一声。
可惜了,今天她这么好看,许端是没机会饱眼福了。
订婚仪式开始,父母祝语,好友祝语,新人亲吻,交换戒指,一切都和电视上演的一般无二,只不过这里的场地花费要比电视上的更贵吧。
热闹看完了,林倾觉得有些累,她起身推开房门,慢慢下楼。
大厅里开始了新一轮的敬酒,所有人都将视线看向两位新人,没人能察觉到林倾的存在。
远处,许端揽着陈冉,他脸上的笑一点也不像被强迫的样子。
林倾看着他俩有些感叹。
果然,王子配公主才是童话故事的标配。
其实她最初也想着来到这场所谓的订婚宴大闹一番,要么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她为爱疯狂,希冀能够得到许端被迫于家族的安排,同意订婚的答案。要么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装出泫然欲泣的样子,用手指着许端的鼻子,狠狠地质问他为什么订婚也不告诉自己,指责他的始乱终弃。
但清醒下来的林倾知道,她没有资格,不论是哪一种她都没有资格。
用钱换来的肉体关系,本就是你情我愿,就算她留恋许端给予她的温暖,她也不能确定许端爱她。即使她以爱为名质疑,他也并不一定能做到以爱之名回应。
作为一只合格的金丝雀,她已经做到乖巧,讨人欢心了,那么最后就让她这只乖巧的金丝雀再送他一份祝福吧。
林倾笑着转过身,拿了杯身侧服务生端着的红酒,冲着许端的位置,在虚空中碰了下杯。
“七夕快乐,订婚快乐。”
红唇,红酒,红裙。
她今天这么喜庆,可惜,还是不能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