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TWENTY SIX
还是没能逃掉。
郝黎硬着头皮转过身,映入她视野的是个笑眯眯的白发老头,白须,靛色衣袍的领缘袖口上都纹上了银白的云纹,窄檐的法师帽铺满了线绣的棕榈图样,他鼻梁上夹着细框的金边眼镜,同色的镜链从垂在他清矍的脸颊前。
这不活脱脱一个邓○利多吗?
郝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现在可不是在哈X波特的片场里,与其惊讶,还不如想想怎么从这场麻烦里脱身。
现在抱怨自己腿软耽误时间也是没用了,就算她用跑的,也不可能从魔法师的阻止下跑出去——就好比刀剑赢不了火箭炮一样。
不过法师也扛不住近战的一下吧?
不行,不能打人,被查出身份也就是分分钟,女仆殴打魔法师明天就能上帝国报纸了。
脑海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郝黎缓缓看向笑眯眯的老头:“您想要问什么?”
“……他是艾伯特·怀亚特,帝国唯一的大魔导师。”她的耳边响起伊弥亚虚弱的声音:“如果他问起,你告诉他我的身份,对他是无法隐瞒的。”
帝国的大魔导师、亚里斯学院的院长,原作妮娜的导师怀亚特?
郝黎头疼的厉害,怎么会突然杀出这座尊神?
原作里的怀亚特是帝国声名最盛、等级最高的魔法师,立场中立,在皇室兄弟开始厮杀,妮娜向他求助时,怀亚特直接拒绝了妮娜,但也隐约提供了帮助。
能力扛重议收纳平民学生,又能在皇室之间保持平衡,这就是个人精。郝黎担心的是如果被发现刚才的魔法来源是伊弥亚,怀亚特会不会向皇室直接报告,他和皇帝有一定来往,她还没忘记伊弥亚濒死的那天来治疗艾里斯的就是怀亚特。
“你的表情我很熟悉,很多人想揍我的时候都是这张脸,好怀念啊,哈哈。”
爽快地笑出声,老者瞟了眼倒在不远处的亡灵法师:“七级的光明魔法,真是令人惊叹啊!尽管帝国的所有魔法师都有在协会备案,但我仍然没弄明白魔法的主人的是哪一位,怎么想,你也应该在学院读书吧?臭小子说的时候我还有点抗拒,现在倒叫我十分想收个学生呢。”
七级魔法?那不是魔导师级别才能使用的吗?
郝黎心里的震惊一点也不比惊叹的怀亚特少,这个世界魔法师等级从魔法学徒到法圣,大魔导师是金字塔从上往下第二位,魔导师则是第三位。阿尔瓦飞升后几百年间没有再出现法圣,可以说大魔导师已经是这个世界地位最崇高的人了。
原作背景大魔导师全部加起来也就五个,魔导师也不超过二十人,伊弥亚是魔导师级别……?怎么会?
“看来你对你主人庞大魔法的认知也似乎不足,让我更好奇到底这名优秀的魔法师是什么人了。”
怀亚特好奇的询问将郝黎的神智彻底唤醒了,伊弥亚是什么级别根本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现在要解决的是怀亚特,郝黎吸了口气,她不打算采纳伊弥亚的意见。
“因为主人不在场,所以我替主人承蒙您的厚爱。”
郝黎微微屈膝,礼仪到位:“在双方都有意向的前提下,倘若我家主人通过亚里斯学院的考核,再被您所青睐成为您的学生,想必这样更加合情合理吧?”
“至于我家主人是什么身份,应当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怀亚特依旧笑眯眯的,郝黎总觉得他像个奸诈的老狐狸:“怎么没关系,我收徒也不收人品不行的……哦,刚听你对话,虽然是单向,会关心侍女的人,人品上应该还过得去。”
他对郝黎眨眼:“你说是吧?”
郝黎:“……”
好想往他脸上来一拳。
“再说了,亡灵法师突然死掉,事出有因我也必须上报嘛。”
摸了摸雪白的胡须,怀亚特装模作样地念念有词。郝黎心一沉,重点来了。
——怀亚特要上报给皇室,就必然涉及到伊弥亚的信息。
她冷静下来:“如果为了上报的话,您不妨就说是您路过解决的,想必不管哪一方都乐意听到这个消息,而不是没有登记在协会名册上的魔法师所作所为。”
“就算有现场的证据,也无法溯源到个人身上吧。”郝黎冲怀亚特一笑:“所以只要我不说,谁也指定不了魔法的主人是谁。”
“当然,您可以用吐真剂之类的逼问我,但以您的身份,应该不会到这种地步。您即便问出来,又有什么好处呢?反而是我告您到神殿,有损您的名誉。只要我坚持是您救的我,帝国上下只会将我的说法认为是事实,毕竟,解决杀人凶手是好事,英雄何必不留名呢?”
不能留名的英雄有难言的理由。
郝黎盯着怀亚特的眼睛,言辞凿凿,虽然对自己的分析有信心,但对方确实也可以蛮不讲理,以他的身份,不需要考虑什么逻辑。
她有的只有原作的记忆,小说以妮娜为视角,里面所描述的怀亚特是个和蔼又调皮的老头,按设定应该做不出动用私刑的事。但现在穿越到这个世界,郝黎并不确定一切是否如她所想。
所幸老天是站在她这边的,因为她听见怀亚特叹了口气:“在我面前也拼命去保护你的主人,你是名真正的骑士啊,小姐。”
似乎察觉到了郝黎的神情,怀亚特惊奇地说:“等等,不是因为骑士道吗?那就更好玩了。”
……她白眼应该没翻出来吧,真是个人老成精。
“我一个老头何必去为难你们这些年轻人,既然你想,就按你的意思来吧。”
怀亚特和蔼地说,还没等郝黎高兴完,他又补了一句:“作为交换,你要把这张名卡带给你背后的人。”
出现在郝黎面前的是一张闪闪发光的卡片,看上去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郝黎伸手接过,卡片触手凉爽,摸到是极其光滑的平面,不像一般的纸张。
“这张名卡有能与我联系的方式。帝国好不容易又出现一位魔导师,即便不能成为我的弟子,我也想与他交流一二,当然,决定在于他自己,我只需要你带到他手里就行了。可以吗?小朋友?”
郝黎把卡片收到了自己的衣兜里,她抱好手里的纸袋,毕恭毕敬道:“这件事我会为您完成。”
看来和原作里写的差不多,不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这老头还算挺好说话的嘛。
哪知老年人的絮叨又开始作响:“那我徒弟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不是和你差不多年纪啊——哎哟,别用这样的眼神瞪我,帝国随意殴打老年人是违法的。”
郝黎看怀亚特故作矜持的做作模样,她眼皮疯狂抽搐。
说好的尊贵端庄的大魔导师呢!好烦啊你!
郝黎脸皮抽筋几下,然后忍气吞声地问:“阁下,我可以走了吗?”她想回家。
然而怀亚特笑眯眯地残酷否决了她的想法:“暂时不可以,孩子。”
“虽然我答应了你的条件,可是皇家骑士团那边还需要你走一趟说明情况,所以,你还得跟我走一趟。”
……
郝黎能说什么呢,她只有老老实实跟怀亚特走了。
虽然有怀亚特作保,事件发生的细节她还是得自己复述,郝黎被骑士盘问的身心俱疲,她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圈同样的话了,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旁边的聒噪老头还在“年轻人怎么这么点事就扛不动了”的罗里吧嗦,她怎么没在原作看出这身份高贵的学院长这么爱拉家长里短呢!
再看眼袋子里的水果,更糟心了,之前因为紧张压扁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剩下完整的有几个。
所以当皇家骑士团团长问她需要向她弥补什么的时候,郝黎果断的说出需要新鲜的樱桃和草莓,骑士大约是没见过她的套路,在原地着实发愣了不少时候——他知道她是伊弥亚侍女的时候才惊诧了几秒呢!
怀亚特个臭老头在旁边嘎嘎地笑,笑得人无端的暴躁。要他真成了伊弥亚的老师,伊弥亚估计会被他欺负死吧,愁啊。
“好累,殿下,好想回去和你吃饭。”
等骑士商讨的空档,郝黎在小黑屋里双目放空吐槽,她像瘫痪在椅的葛优,连骨头都支棱不起来。在复述案情的时候,她只吃了一片女骑士给她的黑面包垫肚子,可谓是饥寒交迫了。
她只是自言自语一样的抱怨,伊弥亚却轻声回答她:“我等你回来,一起。”
一切审讯都办完,郝黎从府邸出来已经是月上枝梢了,她终于告别老狐狸似的怀亚特,在老顽童的挥手中登上马车。
木轮终于粼粼地转动起来,马车在黑暗与微风中穿梭,郝黎看到弯弯的月亮澄澈地挂在天上,漫天的星子点缀着藏蓝色的夜幕。
虽然现在挺饿,但是现在知道是在回程的路上,于是提心吊胆一天的心也就稍稍安定了不少,也能欣赏起途径的景色了。
“殿下,你看那里的树,形状像不像猫的尾巴?”
郝黎刚问出话,她却陡然看到瓦尔德城的方向,有数不清的颜色升上天空,如花朵炸开,又像缤纷的雨落下。
“砰——”
是烟花升腾的声音。
丰收庆典因为亡灵法师的死去又重新恢复了吗?是庆祝可怖存在终于消失,还是单纯的庆祝丰收呢?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英雄被囚在塔中,即便揭晓是他所作所为,也只会被看作诅咒死灰复燃,或者被皇帝、他所在的家族所利用而已。
可这些都与他们无关。
个人的苦难,他们也不需要知晓,只要在幸福的时候燃放烟花,开心的笑就好了。
所以郝黎也开心地叫了起来:“殿下,快看,烟花!好看吗!”
“好看。”
“那下次我去买,在塔里放好不好?”
“……会把周围的树林烧掉吗?我身边的精灵这样提问。”
“才不会!老实交代,提问题的是不是您自己!”
一路说着话回到了别宫,下了马车,郝黎感觉暌违已久,像重新踏足的地方似的。
郝黎往高塔的方向走,入目的是永无止境的黑暗,好像怎么也看不到尽头一样。虽然已经习惯走夜路,在宛如魑魅魍魉发出簌簌声响的荒林中穿行,也挺吓人的。
可眼里却映入了光。
她远远看过去,望到长满青苔又被抹掉的木门已经打开了,有人提着油灯站在那里。
光就来自于那里。
那个人像是等了很久很久了,她奇迹般地望到了他看着她的温柔眼睛,像是整个世界都有了光芒。
郝黎奔过去,像在黑夜奔向光明的鸟,她所有的惶恐都尽数消失,又变得无忧无虑起来:“殿下,我好饿啊,我们一起把饭做了吧,赶紧吃饭赶紧休息啦!”
伊弥亚看着她跑过来,又将手里的灯居高了一些,从玻璃中映射出来的光晕铺在了天空和地上。
没再说什么是否责怪自己擅自主张冒险的话,也没再说为什么会饿着肚子等彼此,一天的终焉里,人只需要一顿饭,一次热水澡,一张软软的床,一个陪伴自己的人,就能抵御一切疲倦了。
“……”伊弥亚迟疑了一小会:“我按照你写好的食谱,已经处理完食材做好晚餐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味道……”
郝黎抬头望伊弥亚,伊弥亚也看她。
两相凝视下,郝黎缓缓吐出冷静话语:“我超级高兴,我想抱一下您,殿下。”
有什么会有比辛苦一天回家就有饭吃更幸福!没有!
伊弥亚僵在原地,星光在他眼中不断挣扎,可他又听到从面前人嘴里吐出的第二句话:“好像是有点太冒失了,还是算了吧,嘿嘿,对了,这个送给你,您低下头!”
把头上带着的花环摘下来,郝黎毫不留情扣在伊弥亚头顶上:“忘记买第二顶了,所以我戴半天,殿下带半天。今天丰收日,女神保佑你哦~”
她爽快地笑。
伊弥亚闻到月桂的馥郁香气,他愣着眼,忽然想起丰收日的女神祝福词。
——我的爱与你同在。
“明明做什么……都可以……”
“哗~”
接近呢喃的话被突然刮起的妖风所吞没,像是有成千上万的树叶枯枝在摇,伊弥亚抿紧唇,没能把拥抱的话题继续下去。
围绕在伊弥亚身边的精灵为这一出笑得前俯后仰,真笨啊~
站在他身前的少女不知道,但并不妨碍她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殿下。”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是连皮都没擦破的事故结束,但这个时候呢,按故事情节来说,你一般得和我说句台词。”
郝黎看着伊弥亚歪头,笑道:
“你现在快向我说句,欢迎回来吧。”
她看到伊弥亚眼底的光,她知道他明白了一切。
——只要一个撒娇,一个安慰,人类就有勇气跨越今天,走向明天。
所以他眨眨眼,微笑起来,忘却了刚才耳朵彤红的小尴尬,温和又平静,他手里的油灯往前晃去,几乎将一室的黑暗都散尽了。
“欢迎回来,我们上楼吃饭吧。”
郝黎陡然迈进门中:“好啊,我饿的前后都快贴一块了,等下我一定一丁点都不剩!”
“还有,我回来啦,殿下~”
关注官方微信公众号, 方便下次阅读
(微信中长按识别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