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主人怎么会是阿真
赵安洵不知道那句“我等你”的意思,他只知道灯关上了,主人睡了,那么他也可以睡了。
于是他躺下,刀放在一旁,在眼睛闭合后,他很快入睡。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映在伍真难得安详的睡颜之上。
但在他醒来后,在他发现赵安洵沉沉睡着,自己仍活着后,他脸上的安详便瞬间消失,转而变成痛苦与失落。
失望。
为什么没动手?
伍真看着赵安洵安睡的脸庞,发狠地看,愤怒地看。他又想去掐那白皙细弱的脖子,虐打这脆弱身躯,质问为什么不动手。
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挨近绑满绷带的身体。
重量的降临令赵安洵醒来,当他睁开双眼,便看到伍真压在他身上,极缓慢地伸来双手。
本还迷糊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赵安洵惊讶地睁大眼睛,满脸茫然。
“为什么没有动手?”
伸来的手慢慢掐住脖子。
“你不想要自由吗?!你愿意做一个玩物吗?!”
双手慢慢收紧。
赵安洵不明白,不理解,无法回答。
他也没有抵抗,脖子被掐得疼痛,呼吸停止,他唯有承受。
伍真眼睁睁地看着赵安洵脸上的惊讶茫然消失,在窒息带来的涨红下,那张脸上再没有一丝表情神采,唯有顺从承受。
这让这一切都显得可笑,毫无意义。
伍真觉得他像被一记重拳打上,当他想打回去,却发现面对的是无尽深渊,他连对手在哪里都看不见。
唯有无边黑暗。
松开手,伍真沉静下来。
他撩开松垮睡衣,在赵安洵仍在咳嗽,张大嘴努力呼吸,唾液溢出嘴角时进入他,让旧痛未消新疼又至,让泛红的眼真正被泪水覆盖,让唾液和痛叫一同流出大开的唇角。
“疼,疼……”赵安洵下意识地喊了出来,“等……不……”
伍真抓住被泪水沾湿的脸庞,贴在被混乱黑发半掩的耳畔说:“这是惩罚,因为你没有动手,是你让我这样做。”
赵安洵依然不明白,不理解。
但熟悉的疼痛让他渐渐平静下来,让挣扎的手停止躁动,从抓扯伍真的衬衣,到手指贴合微凉布料,再到垂回床面,最终,为对抗太过剧烈的痛楚,它们抓上床单,指甲泛白。
伍真知道那些上着药的伤口会裂开,知道纯白绷带在被鲜血染红,但他做得肆意,时而温柔轻缓,时而粗暴激烈。
他知道他成了和那些混蛋主人一样的东西,但他无所谓,这正是他要的。
他享受报复的快感。
他需要发泄的出口。
养伤期间,伍真都没有回家,每晚他都住在这间公寓里,睡在曾属于他们的床上,身边挨着曾经属于,现在也属于他的人。
即便做出了惩罚,伍真还是会在每天早上醒来,还是会经历愤怒和失望,但他逐渐明白,不论被怎样对待,赵安洵都不会有反抗的意识,所以不会杀他。
究竟是怎样的经历,让人类最基本的自保意识从赵安洵的思维里消失,伍真不敢想。
他继续照顾赵安洵,继续在无法抑制愤怒与失望时肆意发泄,哪怕这会延长养伤时间。
偶尔戚南星会打电话过来,但除了公司事务,只要对方开口问起赵安洵,伍真会二话不说,直接挂断电话。
几次以后,戚南星便不再打来。
半月过去,赵安洵的伤好得差不多,能自行行动了。
某天伍真看到赵安洵坐在窗边,半扭着身子,撑着下巴看窗外。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时间过了很久。
久到伍真忍不住走过去,问:“在看什么?”
赵安洵转回身子,扬起微笑:“没什么,没在看什么。”
伍真蹙眉,他探头看窗外,就是普通街景,没什么特别。
突然想到什么,他又问:“你是不是想出去?在房间里憋了这么多天,还没出过门。”
赵安洵愣住,过了一会他微笑着说:“没关系,我都没关系的。”
伍真不爽了。
他低下身子,挨近赵安洵的脸,盯视他的眼睛沉声说:“你想要什么要和我说,这是主人的命令,记住没有。”
赵安洵眨眨眼,用力点头,用力说:“是,我记住了。”
“你想要什么?”伍真看着赵安洵的眼睛,“告诉我。”
赵安洵先是呆愣,几秒后他慢慢低垂视线,手微微蜷起。
“我……”他的声音很小很小,“我想要阿真。”
伍真下意识地抿起唇。
“阿真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赵安洵的笑容顿时灿烂起来,连声音都爽朗充满活力:“阿真是我的恋人。”
伍真攥拳,一字一顿地说:“安洵,我就是阿真。”
赵安洵眨了眨眼,很快低下头。
“安洵你看着我,看清楚!”伍真提高了音调,“我就是阿真!我是伍真!”
赵安洵依然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伍真抓住赵安洵的下颚,强行抬起他的脸:“你看着我!难道你看不见吗?!我就是阿真!”
赵安洵突然扬起笑,说:“主人怎么会是阿真。”
伍真一下子愣在那里。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赵安洵依然笑着:“主人就是主人。”
伍真感到心中有什么在爆炸燃烧。他一把掐住赵安洵的脖子,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卧室,扔上床。
“对,我是主人。”伍真冷笑,“既然我是主人,就该做符合身份的事,对么。过来,用你的嘴。”
伍真看着男孩撑起身子,爬过来,贴上自己的下身,张开嘴。
没有人是享受的表情。
伍真用快感平息愤怒,压抑绝望。
他抓住男孩的后脑,修长手指埋在晃动的发丝间,深深的,用力抓扯着。
这不是安洵,这不是。
他一遍遍麻痹自己,逼迫自己相信。
这是他的救命稻草。
深夜,伍真第一次带赵安洵走出去。
曾经他们经常在饭后散步,去逛附近的夜市,去不远处的大桥上走一走。
现在伍真看着赵安洵初次出门,东张西望的样子,仿佛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崭新的,陌生的。
伍真告诉赵安洵,他可以随意在四处逛,于是赵安洵便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
伍真跟在后面。他好奇赵安洵会走到哪里。
让伍真越来越揪心的是,尽管一路上赵安洵都做出东张西望,看什么都很新鲜的样子,但他走的路线,却是当初他们饭后散步最常走的那一条。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伍真跟着赵安洵走上沿河的小路,听鸟鸣虫吟,走上宽阔大桥。
桥上灯饰总会随节日变换,曾经的赵安洵喜欢这些灯,喜欢拉着伍真的手,走在这些漂亮的灯饰下,看灯饰发出的炫彩光亮照上伍真帅气的脸庞,他痴痴看着,笑得甜甜的。
现在的赵安洵与伍真一前一后地走在灯饰下,赵安洵仿佛独行般走着,完全忘记身后有人跟随。走到桥中央时他停下脚步,趴在石栏杆上,望向幽黑的河面。风吹起他的发,他抬手拢了拢,微微仰头间眯起眼睛,笑着感叹:“啊,风吹得真舒服。”
伍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他听到了他心脏狂跳的声音。因为这一幕,是记忆的完全重现。
此刻赵安洵站的位置,他拢头发的动作,仰头享受风吹的样子,甚至说的话,都是曾经场景的彻底重现。
这一刻,伍真有不断坠落的失重感。
在那之后的每天,伍真都在夜晚带赵安洵出去,每次他都让赵安洵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后方。
他发现每次赵安洵都会走他们曾经的散步路线,发现他和过去一样,喜欢停在卖宠物的摊贩前看很久,喜欢吃糖葫芦,喜欢抬手去摸垂下的柳枝,喜欢走到桥中央,迎着风看一会安静流淌的河流。
因为一切都和过去一样,伍真不再带赵安洵出去了。
赵安洵身上的伤彻底好了,伍真便不再留宿,他回自己的家,正常去公司上班,他不想再挨赵安洵太近,他想和他拉开距离。
他仍在努力忘记。
预计食物快吃完了,伍真开车来到那间公寓,打开门,便看到赵安洵坐在窗边,望着窗外。
“你想不想和我去超市?”也不知怎么的,从嘴里冒出这样一句话,就连伍真自己都惊讶。
但看到赵安洵笑着冲自己点头,并马上起身换衣服后,伍真便没了改口的打算。
“你想要什么就拿,我会付钱。”一进超市,伍真就这样告诉赵安洵,“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这句话是以前伍真很想对赵安洵说,却一直没有机会说的。
他觉得自己真可笑,到现在这种境地了,还弥补过去的遗憾有什么意义。
赵安洵不懂伍真的复杂眼神,他只是笑着点头,但并没有去拿什么,一直跟在伍真身边,看伍真从货架上拿东西。
直到他看到海苔碎,停住了脚步。
结账时,伍真看到赵安洵手里拿了三样东西:海苔碎、白芝麻、火腿。
伍真立刻抿紧了唇。
回到家,如伍真猜想的,赵安洵果然直奔厨房。
然后伍真便看到了他记忆中最深刻的食物,夹着白芝麻和火腿的海苔碎饭团。
伍真觉得,他要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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