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洵不知道他为什么被打,但他习惯被打,并且知道被打是不能躲闪抵抗的,所以他倒在地上,明明身体因痛楚剧烈颤抖,却呈现一种不自然的舒展状态,仿佛在极力表现出乖顺承受的模样。
就连痛叫哭泣,赵安洵也拼命忍住了,所有声音都被紧咬的牙关按压在喉咙深处,流出的只有沙哑细微的低鸣。
“你不是……你不是安洵……你不是……”
伍真还在发狂地抽打着。
“不许用他的眼睛看我,不许,不许用他的手碰我,脏,脏死了!你这个贱货!肮脏东西!”
到抽打得气喘吁吁,手也酸痛,伍真才放缓动作,然后他才看到,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人已陷入昏迷。
我这是,做了什么?
全身力气像被抽走,伍真跪倒在地。
沾满血的皮带自松开的手中滑落。
你不是安洵。
但你是无辜的。
伍真缓缓仰头,两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天花板。
啊……一切全都毁灭吧……
结束!快点结束!
伍真慢慢看向厨房,看向煤气管道。
呆滞地盯看了一会,他看回赵安洵。
这具躯体仍在呼吸。
尽管微弱,胸膛仍起伏着。
得去……医院吧……
伍真苦笑。
医生看到这种伤,会不会报警?
如果自己被抓起来,安洵怎么办?
不,如果自己被抓了,那安洵会得到解救吧?
那样才是对他最好的。
但,怎么能让你得到解救?明明我还在地狱。
伍真慢慢摸上男孩汗湿的发丝,摸上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怎么可能放过你。
如意料之中的,家里现有的药品全部过期,伍真开车找到一家24小时药店,闭口不答店员追问的“到底是受的什么伤”,买下几乎全部品类的外伤药,赶回家给赵安洵消毒,上药,包扎。
因为有经验,过程很顺利。
他用热水擦去赵安洵身上的血污,过程难得的轻柔,在包扎完成后又给他擦脸,擦手脚,抱他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然后他守在床边,坐在椅子上简单休息。
第二天上午检查时,伍真看到赵安洵脸色绯红,呼吸粗重。
他摸上赵安洵的额头,感觉热度不对,拿温度计试表,好在还没到危险的度数。知道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伍真并不大担心,拿凉水浸过的毛巾轻擦赵安洵的额头。
正擦着,他听到赵安洵嘴里发出细碎的咕哝声。
他低头去听,便听到轻声喃喃:“阿真……阿真……救我……”
伍真扯起赵安洵的额发,对那紧闭的眼说:“他不会救你,他只会毁了你。”
昏迷的人还是喃喃:“阿真……阿真……”
“傻瓜。”
真是傻瓜啊,你我都是。
伍真给赵安洵盖好被子,出房间拿手机打电话给罗婧,告诉她今天他不去公司,未来可能也会有时不去。
罗婧惊讶得一时语塞。
自她成为总裁助理以来,她记忆中的伍总裁便一直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永远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再没有其它。
“伍总,有什么需要我能做的,公司方面能做的吗?”
伍真看向卧室:“感谢你的好意,不过这是我的私事,只能我自己处理。”
“我明白了,那公司事务方面……”
“交给戚南星就好,我知道他一直以来都做得不错,我不在的时候,他能把公司管理好。”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那伍总,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您一定要说。”
“嗯,我会,就这样。”
挂掉电话,伍真返回卧室,便见赵安洵扭头看自己。
“你醒了?!”伍真快步走过去,“是我吵醒你吗?”
赵安洵缓缓眨眼:“我好像……睡了很久……啊!”
“怎么了?!”
“身上,疼。”说完赵安洵赶紧摇头,“没什么,没关系。”
“你不问吗?”
“诶?问什么?”
看着赵安洵茫然的表情,伍真微微蹙眉:“我为什么打你。”
“主人打我是不需要理由的。”忍着浑身上下火烧般的疼痛,赵安洵努力挤出笑容,“我就是这样的用处,只要主人满意就好。”
伍真感到喉头哽了下。
他扯起阴沉的笑,说:“所以,身为你的主人,我想怎么打你都可以,想怎样虐待你都可以,是吧?”
赵安洵的笑容没有一丝改变:“是的。”
不是,我不是想说这个。
不要笑。
伍真的手发颤。
他又想去掐那红痕未褪的脖子。
狠狠的,狠狠的,到骨头折断,生命停止。
“你发烧了,吃药。”
伍真把药和水递过去,看着人乖乖把药吃下后,去厨房盛了一碗粥给赵安洵吃。
“我知道你想吃牛肉面,但现在这种状态还是喝粥吧。”
看到有食物,赵安洵就很高兴,但他的手臂实在疼得抬不起来,伸出的手不住发抖,伍真于是让赵安洵靠坐着,自己端着碗,一勺一勺喂他喝。
天还没亮的时候,伍真看赵安洵的情况安稳,便去早市买了食材,粥熬好后便在保温锅里热着,很是软烂细腻。
一碗热粥喝完,伍真扶赵安洵躺好,说:“为了以后继续让我满意,你要快点好起来。”
赵安洵微笑点头:“是,主人。”
伍真想,戚南星说的没错,论混蛋,他不及自己百万分之一。
赵安洵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
尽管只是低烧,为了巩固安全,伍真还是让赵安洵又吃了药,并再次喂他喝粥,吃些清淡蔬菜。
晚上,给赵安洵擦洗过身子后,伍真也脱掉衣服,坐上床。
赵安洵轻轻开口:“主人,要做吗?”
“做什么?”反应过来的伍真扭头看人,立起眉毛,“想什么呢,你现在这种状态,找死吗?”
赵安洵又露出茫然神色。
伍真这才想到,在这种状态下被使用,对赵安洵来说或许是家常便饭。
所以他不认为是不正常,会茫然。
“你先养好身体。”伍真扭回头不再看人,“这种状态玩也玩不痛快。”
赵安洵轻轻地“哦”了一声,看伍真脱下衣服躺倒在自己身旁,而且等过一会,伍真都没有做什么的意思,赵安洵又轻轻问:“主人,你是要睡觉?”
伍真抬眼:“怎么?”
“啊不……呃,有点意外……和主人一起睡觉……呃……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在一张床上,一起睡觉……感觉,怪怪的……”
“你有感觉?”伍真一下子逼近赵安洵,“你对我和你在一张床睡觉这件事有反应?”
看着伍真突然逼近的双眼,赵安洵一时茫然无措,不知道怎么回答。
“回答我的问题!”伍真加重了语气。
“我,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赵安洵被吓住了,脸低垂着,声音很小,“因为没有主人会这样做,你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主人……对不起!我不会再说奇怪了,对不起!”
“不要道歉!”伍真猛地抓住赵安洵的手,紧紧盯视那双充满恐惧的黑眼睛,“我希望你有感觉,奇怪的感觉也好,别的感觉也罢,我想要你有感觉!”
“啊……是……是……”赵安洵看着自己被伍真紧抓的手,有些疼,他忍耐着。
“有感觉的时候,要和我说,记住没有!”
赵安洵用力点头:“是!是!”
手很疼,想要抽出来,但是不可以。赵安洵看着伍真的大手,渐渐抿起唇角。
不能动。
不能违抗。
感觉是什么?
我,不知道……
“其实,我也是很久没和别人一起睡了。”伍真松散下刚刚紧绷起的身子,像自言自语般说道,“原本我以为,在你之后,我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没想到,哈……”
伍真在说话,赵安洵便没有闭上眼。
“但想想,也只能是和你,和别人,根本无法想象。不……是别人,绝不会发生吧,我不能允许。但,你已经不是你。”
伍真扭头看赵安洵,看到赵安洵没有表情的,静默的侧脸。
伍真的心紧了下。
“喂,你该不会趁我睡着时,杀了我吧?”
赵安洵呆愣住,转眼看到伍真似笑非笑的脸。
“诶?”
“难得的机会,不试试?厨房就有刀。对了,你现在行动不方便。”说着伍真下床走出卧室,很快他回来,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
他上床,把刀放进赵安洵手里,抓握他的手将刀比上自己的脖子。
“割这里,这里是颈动脉,人体最柔软的地方,你不需要花多大力气就能割开,割开这里,你就能自由。”
赵安洵呆呆地看着伍真,看他似笑非笑地说着这一切。
在比划中,刀尖触上肌肤,再进一步,就会刺破。
“记住了吗?”
赵安洵不能理解伍真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能理解他紧紧盯视的双眼,不能理解他的行为。
但这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他点头,回答:“是,我记住了。”
主人让他记住,那么他记住便好。
看赵安洵在回答后没有丝毫害怕或犹疑的神情,伍真放下心了。他松开手,抚了抚赵安洵的头顶:“我等你。”
然后他关上灯,躺好,闭上眼睛。
因为有拿着刀的赵安洵在旁边,伍真感到难得的轻松。
他期待赵安洵在睡梦中割断他的颈动脉,如此,他们便都能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