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情报组本来就不是主要负责行动的，窃取行动计划和内鬼名单才是重中之重，尤其是行动计划，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尽快完成上级的命令。”
柳成嫣的脑子仍旧有些懵，但丝毫不妨碍她条件反射性地作出回应：
“好，我知道了。”
“早点休息，晚安。”
目送着二少爷走入里屋，隔着一道并没有合上的门，柳成嫣清楚地看见二少爷开始动手往地板上铺褥子放枕头，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老子干了千百遍”了的随心所欲感，三下五除二就铺出了一个非常完美的长方体，然后往上头一坐，随手拿起一本书开始充电。
那本书并不是二少爷临时带过去的，原本就放在那个地方，他坐在枕头边上，一伸手就能够得着。
柳成嫣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白婉蓉和二少爷不仅是志同道合的上下线，还是一人睡床一人打地铺的假夫妻，这对儿是纯铁打的革命友谊，各种意义上的。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僵了半天的肩膀彻底松懈下来。还好，看来这一趟出差，自己至少是没有献身的危险了。
柳成嫣并没有真的早点休息。一来作为二十一世纪一条响当当的单身狗兼资深修仙党，柳成嫣从来没有形成过早于凌晨一点闭眼睡觉的生物钟，现在这会儿才不到晚上九点，十分自律的二少爷尚且还翱翔在书籍的海洋当中，她就算手上没有手机，也绝无可能在这个点睡得着觉。
二来嘛……便宜爸爸差人来找她了，要她过去谈话。
杜笙明是一家之主，他在江州城一言九鼎，到了自己家里权柄只会更大，不要说是这个钟点了，他就是三更半夜睡不着一时兴起把白婉蓉叫过去，作为二儿媳妇，白婉蓉也必须从命。一直以来，杜笙明对白婉蓉的态度都十分良好，虽然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被喊过去谈话总让人觉得有些微妙，但二少爷顶多也就是暗暗警醒三分罢了，不至于做出过激的反应。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目送着柳成嫣走出去的背影时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一切小心。”
柳成嫣没什么可小心的，她现在很激动。
她突然实打实体验了一把“他乡遇故知”的滋味儿，并且深度怀疑等会儿可能真的要来一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肉麻场景。
不过，等真正看见传说当中的江州大都督之时，柳成嫣却又不由自主地迟疑起来。
眼前这位……真的是自家老板友情客串的吗？
既然是魂穿，长得跟记忆中的老板完全不一样很正常，但这神态举止周身气度，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愣是没有一处能让柳成嫣联想到自家那位时常抽风偶尔正经的处长大人的，这就不免让她暗暗泛起了嘀咕。
不会是出了什么故障，老板魂穿失败了吧？
一时之间，柳成嫣又开始“近乡情怯”，压根儿不敢认了。
唉！早知如此，应该跟老板先设个暗号的！
杜笙明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和蔼地招呼柳成嫣先坐，让佣人给上了茶和茶点，又冷声屏退左右，径直走到柳成嫣对面坐下。
柳成嫣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威压，带着一股经年累月从尸山血海当中锤炼出来的骇人气场，非一刀一枪挣出来的军功傍身者万难拥有。
难道说，这位是真的都督，不是轩处？
糟糕，按原剧情走的话，这一节正好是白婉容身份被戳穿，真都督提枪上马大义灭亲的小高潮！
难不成，杜笙明这是想把自己诓过来，然后活捉？！
不会的不会的，说好了反派男二明天才上线的！
可万一……要是提前了呢？反正剧情早都崩得稀碎了，天降神雷劈死大反派都可以，提前几个小时抓人为什么不可以？
完了，我小命不保！
柳成嫣脑海中迅速浮现出无数抗战神剧里永不缺席的刑讯室，感觉自己分分钟就要被挂上十字架了，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险些现场心肌梗塞。
就在此时，杜笙明开口了，皱眉道：
“柳助理，你脸色怎么这么白，白婉容心理素质很强大的，你这不行啊，人设要塌。”
柳成嫣：…………
迅速收敛了各种乌七八糟的念头，柳成嫣的脸色飞快恢复正常，突然发现自己一点想要眼泪汪汪的冲动都没有，只无欲无求地道：
“轩处，到目前为止我接触到了这家里的杜三少和杜二少，都还能应付得来，暂时没穿帮。”
“做得很好。”
皇甫傲轩随口表扬了一句，问道：
“明天你要做什么？”
“啊？”
柳成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都在紧锣密鼓走剧情了，您还有工夫关心我呢？
“我问的不是你，是你扮演的白婉容，她明天预备做什么？”
柳成嫣这才“哦”地一声，意识到原来老板也没有提前阅读原著。
原本觉得自己不够敬业的负罪感瞬间消失殆尽，柳成嫣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来，想了想道：
“杜二少要白婉容继续负责窃取情报的事儿，我估计明天我得出门一趟，去联络点找情报组的组员们开个会。”
皇甫傲轩颇有几分惊异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真心实意地赞许道：
“不错，你进入角色进入得很快，现在就已经摸到门路了，果然天生适合这份工作，老周和小齐虽然都挺不靠谱，但这回他们俩歪打正着，倒真找来了一个好帮手。”
柳成嫣一愣，旋即又是悚然一惊。
我为什么会提到联络点？
二少爷只说了让她先别管刘天席，专心致志地去处理窃取行动计划和内鬼名单的正事儿，如果没记错的话，根据资料上所说，整本小说的确就是围绕这份薛定谔的计划和名单展开的，眼下蓑雨平生还没写到大结局，所以暂时还不晓得这个计划是什么，名单又有谁，但女主光环在此，这些东西白婉蓉早晚总能到手的，对此柳成嫣其实毫不担心。
她反而更担心刘天席那颗定时炸弹，忙不迭过来找江州都督也是为了弄清楚皇甫傲轩究竟是个什么打算，明日对上反派男二，他又想怎么走剧情。
正因为满脑子都是明天要怎么对付反派男二，所以皇甫傲轩突然问了那么一个问题，柳成嫣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随口一答——居然就说出了联络点。
二少爷没提过，资料里当然也同样没写。
可是就如同“二处”一样，联络点也成了柳成嫣张口就来的常用词汇，说得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自然，那感觉就像……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被什么东西给上身了，借着自己的嘴，说出了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东西来。
什么情况？！
这里没有外人，柳成嫣又实在被这一而再露头的疑似中邪给搞怕了，鸡皮疙瘩都冒了一身，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问出声来：
“轩处，我觉得我好像……脑子出问题了。”
一边哆嗦着，一边把自己的诡异反应一五一十地形容给皇甫傲轩听。
“不会是——我顶替了白婉蓉的身份走剧情，白婉蓉嫌弃我演得不好，又反过头来穿到我身上来了吧？”
“你想多了，书灵和人是两个物种，存在天然的生理屏障，谁也没法魂穿谁，而且她根本离不开特调处。”
皇甫傲轩断然否决了柳成嫣这个离谱的猜测，却没能立时打消她的疑虑：
“您怎么这么肯定，白婉蓉离不开特调处？”
“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上锁了，钥匙只有我有。”
“……”
哦，原来对你们书灵来说，钥匙和锁居然也是管用的。
柳成嫣默默回忆了一下这几天看见的皇甫傲轩因为嫌弃办公室太大而总是直接从墙这边穿进穿出横行霸道的英勇事迹，最终还是决定相信他一次，于是又换了个姿势虚心请教道：
“既然我就是我自己，那我怎么会知道那些词儿呢？我也没看原著，根本都不知道白婉蓉之前干了些什么啊？”
皇甫傲轩眉头一挑，冷冷地道：
“你这个愚蠢的女人，没看原著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柳成嫣噎了一下，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大意了！
好歹有些工作经验，虽然很想说一句“老板你不也一样”，但柳成嫣还是立刻正襟危坐，乖乖认错道：
“对不起轩处，以后不会了。”
以后我再不看原著我就不是人！
好在皇甫傲轩似乎没有真的生什么气，那股冷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下一刻就恢复了正常，甚至丝毫没有不耐烦地解释道：
“其实我们特调处的人如果在必要情况下合法合规地代替书中角色行动，是能够随意调阅书中角色的相关记忆的，他做过些什么，完整人设如何，平时会怎样行走坐卧与人交往，我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全面了解，只要加以模仿，就可以顺利进行人设矫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