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千金?”君渡云看了一眼地上狼狈的人,将她的面容同记忆中的对应上了。
沈雁雪冷笑一声,轻蔑地看着他,“难为你还记得我,兄长昔日待你如同亲手足,你却忘恩负义,构陷我沈家全族于不义,当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忘恩负义?
君渡云唇边泛起冷笑。
沈家的今日便是君家的昨日,他若狠不下这个心,怕是早已不在这人世。
午夜梦回之时,他依旧会听到耳边那凌冽的风声,嗅到风中夹杂着的腥臭味,修长莹润的手指更是被绳结摩擦得鲜血淋漓。
“沈姑娘可是骂够了?”
笑意逝去的同时,森冷的目光如同冰封千年的寒潭,刺得人阵阵发寒。
沈雁雪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却没有求饶,言辞反倒是又激烈了不少。
风坠铃听她越骂越狠,用词还不带重复,对她不免有些佩服。
当然,更让人佩服的还是君渡云。被站桩输出了这么久,他还是面色沉稳,未发一言,仿佛与之无关的戏外人。
好不容易寻了个喘息的空当,风坠铃连忙逮住时机开口:“沈姑娘,要喝杯茶水润润嗓子吗?”
沈雁雪神情一愣,无声地动了动唇。
“你倒是关心她,怎么不给本王也奉杯茶?”沉默不发的君渡云忽然开口,却不是回应沈雁雪。
风坠铃侧身看他一眼,“不知王爷今日想品什么茶叶?”
“浮雾,清云,采月……你觉得呢?”君渡云报了几种茶叶后,忽然把选择权交给了风坠铃。
沈雁雪听他们旁若无人地谈论起了品茶之事,恍然惊觉自己才是那个中圈套的人!
“是我错看你了!没想到你竟是心甘情愿委身于这狗贼,你真是个贪图虚名的蠢女人!”
忽然被对准了矛头,风坠铃真想大呼冤枉,即便行刺一事是她有意欺瞒,可说她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可真不是这样!
虽然这里的伙食是挺不错,可她是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吗?
君渡云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重又将她揽入怀中,而后难得正眼看向沈雁雪。
“沈姑娘莫要含血喷人,她可不是心甘情愿留在此处。”
风坠铃有些吃惊,没想到正主居然亲自替她澄清,可还不等她感动,接下来的话彻底暴露了某人的恶魔属性。
“本王当初要送她离开,谁知她非要留下报答本王的救命之恩,你要挑复仇的剑刃,可偏偏挑了这么把没开锋的,真是同你的兄长一般愚蠢。”
“不许你提我兄长!”
沈雁雪被戳中了痛处,面目再度狰狞,若非此刻行动不便,她早已同眼前之人同归于尽。
“终有一日,你会落得同我一样的下场!”
恨意的尽头,她看向他身边的女子,如同眺望水面的倒影,对昔日的自己投以悲悯。
娉娉袅袅,豆蔻年华,那是她最纯粹的岁月。
沈家是书香世家,沈雁雪自幼饱读诗书,才情较身边的同龄人要高出不少。
沈正成虽是放荡不羁的性子,对这个妹妹却是宠爱得紧,外出归家时,常常会给她带些新奇的小玩意。
一日,兄长归家时没给她带糕点玩偶,却带回了一个人。
那日春光融融,她坐在秋千架上读书,熏风比纤指更快地翻着书页,待纸页停下,眼前刚好立了一个人。
沈雁雪不知道这个陌生的男人是何时靠近她的,但从衣着来看定是位富家公子,不知是谁的客人?
“你便是沈兄常常提起的妹妹吧?”
他似随口一问,又似特意亲近。
沈雁雪这才正眼看他。
晴光之下,长发如墨,衣摆胜雪,笑似风柔。
原是位风华绝代的翩翩公子。
一时之间,她竟失了神,忘了该开口回答。
“傻妹子,你怎么光盯着人家的脸看,还不同大将军问好!”
将军?
沈雁雪看着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公子,怎么也无法将他同征战杀伐的将军相联系。
“你……”
话语未能连缀成字句,她再次陷入了恍惚。
一旁的沈正成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替她赔礼道歉:“舍妹久居深闺,方才见了大将军,想来是被将军身上的威武之气所震慑,这才失了礼节。”
“无妨。”白衣公子没有半分愠色,“是我贸然闯入在先,沈小姐心有顾忌实属正常,倒是你我年少相识,何必如此生分,一口一个‘将军’?”
“彼时你我无官无职,如今你我同朝为官,礼仪亲疏总该讲究些许,以免落了旁人口舌。”沈正成说得头头是道,却没注意到好友眼中转瞬即逝的伤感。
“沈兄说得不错,而今你我皆有官职在身,不似往日那般自由无拘,凡事留个心眼倒也不坏。”说到后面,白衣公子已是意有所指。
沈雁雪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不懂世间险恶和尔虞我诈的她显然是一头雾水,只犹豫着是否该起身离开。
可还不等她做出决定,白衣公子忽又转身看她,笑着拿过她方才搁在秋千架上的书籍。
“你喜欢看这些诗词歌赋?”
她本想说上几句自己的见解,可在他温煦的目光下,她除却点头再无他话。
自那之后,她常来院中荡秋千,却再没遇到那日的人。
再后来,一道圣旨定下了她流离的命运。
回忆至此破碎,豆蔻枝头跌落,血泪浸透花瓣。
被护卫押走的时候,沈雁雪回头看了风坠铃一眼,褪去恨意的眼中是无法诉说的悲愁。
直到她纤弱的背影彻底远去,风坠铃还是没能明白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我爹他……犯事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问问身边的人。
“何出此言?”君渡云反问道。
“因为她说我会落得和她同样的下场。”风坠铃确定沈雁雪刚才是这么说的,“沈家通敌叛国,难道我爹也是?”
“胡说什么。”君渡云终于明白她所忧心之事,顿生不悦,“风丞相为人忠厚,忧国忧民,怎会与那些宵小贼子同流合污?”
“王爷看来很欣赏家父啊。”风坠铃只当两人是虚假的同事情,没想到君渡云对风北庭的评价这么高,真是出人意料。
君渡云知她还没理解,对她的迟钝又有了更多的了解。
既是如此,他也不想多说,转而动起了别的心思。
“你掉包的东西是从哪里拿的?”
“啊,厨房拿的,怎么了?
“你可有尝过这是何物?”
“不是盐巴吗?我看罐子上这么写的”
“那罐子可是精致非常?”
“好像……有点?”
风坠铃不懂了,难道她随手拿的盐巴其实是别国进贡的名贵品,不到大宴宾客的时候不得启用?
君渡云见她已然上钩,忍住笑意,面露难色道:“罐子里面装的并非盐巴,实乃滋补的药粉。”
“这药粉很名贵?”风坠铃仍旧陷在思维定式里,唯一担心的便是让她赔钱。
“你当真不懂?”君渡云继续暗示。
“懂什么?”风坠铃仍是茫然,“王爷若想责备小女,直说便是。”
只要不赔钱,挨顿骂没什么的。
“如此,本王便直说了。”君渡云故意顿了顿,“这药是替雄风不振的男子准备的,方才本王运功压下,如今药性已然发作。”
“啊?你,你是说这药是,是……”风坠铃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将那个同季节有关的字说出口。
君渡云见她终于明白,故作凝重地点了点头,自然地表露出压抑的神色。
“我,我去找大夫!”风坠铃扭头就走,可还不等能她跨出房门,便从身后被人拥入怀中。
“别走。”君渡云将她揽在怀里,低沉的嗓音让人猜不透,“你忍心舍我而去?”
“我,这,王爷你冷静点!“风坠铃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当他是一时冲动,绞尽脑汁开始劝说,“你我这般于理不合!王爷向来注重名誉,想来不会做此错事。”
君渡云听她搬出大道理来压自己,不仅没有收敛的心思,反倒是增添了更多的捉弄之意。
“才子佳人,男欢女爱,合情又合理。”
风坠铃知他是在强词夺理,奈何这个怀抱看似温柔,实则霸道得很,让她完全无法挣脱。
情急关头,她甚至动了暴力反抗的念头。
【系统提示:面对君渡云的捉弄,玩家可以选择:1.顺势接受2.当面戳穿】
风坠铃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感谢系统,说是要给它跪下磕三个响头都不为过!
做出选择后,她果断抬脚去踩,身后之人为躲闪突如其来的攻势,只好松开了她。
“二小姐当真狠心,方才那一脚若是真踩下,明日早朝本王怕是又要告病了。”
“是王爷戏弄小女在先,小女不过是求自保,逼不得已方才动手,还请王爷见谅!”
“如你所说,此事就当是本王之过,便到此为止吧。”
“多谢王爷宽宏大量。”
风坠铃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可心里早已把这个故作宽容的男人骂了千千万万遍。
“生气了?”
“不敢。”
“嘴上不敢,心中怕是早已将本王骂了千万遍。”
好,很好,耍完她又开始擅自解剖她的内心,真是可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