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坠铃到膳厅的时候,君渡云早已端坐席上,向她投以微笑。
“二小姐今日这身衣裳倒是挑的不错。”
“王爷喜欢藕粉色?”
风坠铃有些惊讶,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粉色,这算是反差萌吗?
“不是,只是你穿这颜色很合身。”
猝不及防被夸了这么一下,风坠铃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忙又回道:“王爷您今日这身鸦青色的衣裳也很合适。”
“当真如此?”君渡云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心情似乎很好。
风坠铃见他心情不错,连忙点头称“是”,还不忘继续吹捧:“王爷风华绝代,举世无双,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行了。”君渡云打断了她,脸色却没有半分不悦,“有闲心说话倒不如过来用些膳食,免得回头有人责备本王不懂待客之道,怠慢了我们的二小姐。”
“王爷您又在说笑了。”
就算他真的把她饿死了,也没人敢来责怪他。
腹诽之后,风坠铃飞快落座,拿起筷子对着桌上精致的菜肴落下。
许是考虑到腹中空空,桌上的菜肴都偏清淡爽口,填饱肚子的同时也不会觉得太过油腻。
用过不算早的早膳后,君渡云开口问:“今日膳食如何?”
“自是绝妙。”风坠铃脱口而出,没有半点吹捧的意思。
“看来比起本王,二小姐似乎更偏爱府中的膳食啊?”君渡云慢悠悠地说着,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风坠铃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人和食物怎么能作比较呢?
可如果她就这么回答,想来对方不会满意。
正犹豫,久违的系统“贴心”地送上了选项。
【玩家可以选择:1.含蓄告白2.坦率告白】
等等,怎么她就要告白了!
该死的系统依旧只给她五秒钟的思考时间,被逼无奈的她索性选了第二个选项。
“小女自是更喜欢王爷。”
啧,还真是够直白的!
【系统提示:君渡云对玩家的好感度-1】
去他妈的,这啥玩意啊!
她都这么坦率地告白了,为什么还要减好感度啊,系统这不是明摆着在坑她么!
“本王不喜欢听这些庸俗的话。”
很好,他竟然觉得庸俗!
“小女不善言辞,说了王爷不爱听的庸俗话,还请王爷莫要怪罪,小女归家后定然多读书,绝不会再说这些粗词滥句。”
“二小姐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莫非真是本王待客不周,亦或是这王府简陋难居?”
呵,嫌她庸俗还要她留下,这人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并非王爷待客不周,也并非王府简陋,实乃小女离家一日有余,恐家人担心,故才急着返家。”
被系统捉弄的风坠铃正在气头上,一时之间顾不得许多,甚至大胆地和君渡云唱起了反调。
“你爹这会儿担心的可不是你,至于你那个姐姐和她的娘亲,就不要本王多说了吧?”
这尼玛,虾仁还猪心!
“话虽如此,小女也并非除王府外无处可去。”
大不了就让她乘着风儿去流浪,当一片自由自在的云彩。
君渡云对她的这句气话颇有兴趣,低沉着声音问道:“不知二小姐除了相府外还有何去处,是你那早已衰败的舅父家,亦或是对你有意的文——”
说到这里,君渡云顿了顿,向她投去询问的视线,“那人,你那所谓的表哥,他叫什么来着?”
“文书行?”风坠铃回答。
“不错,就是他,胆敢觊觎本王的人,他文家怕是不想要这千辛万苦得来的权势了。”君渡云说得随意,就像是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却不让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文家如何,风坠铃没什么兴趣,但前半句话可就值得让她深思了。
什么叫“觊觎他的人“,她可是尚未婚配的自由身好么!
“王爷说笑了,小女与文公子并非那种关系,与王爷自然也不是。”
“二小姐是要对本王始乱终弃?”
一句“卧槽”哽咽在喉,好好的聊个天怎么就和坐过山车似的,颠得她头晕眼花。
没有给她缓和心情的机会,君渡云继续输出:“二小姐与本王同席而坐,同塌而眠,良宵诉情,不曾想月落日升之时便要断绝昔日恩情了吗?”
听听,什么叫胡编乱造,什么叫颠倒黑白!
不愧是写小说的,这想象力就是不一般,几句话的功夫就给她扣上了“渣女”的帽子!
“我不走了可以了吧!”
什么仪态端庄,什么用词严谨,她能忍住怒火没对那张帅到恶心的脸挥拳就不错了!
【系统提示:君渡云对玩家的好感度+5】
怒火瞬间熄灭,转为深深的迷惑。
这人难道喜欢别人对他发火?
癖好这么奇怪的吗?
想着想着,她竟无意识地流露出了笑意。
“二小姐原是这般别扭的性子,留在王府既是这般喜悦,又何必要假装离开?”
风坠铃匆忙收敛笑容,心想别扭的人明明是他才对吧!
不过君渡云接下来的话是真的让她笑不出来了。
“方才吩咐侍从去熬药,算算时辰也该好了,二小姐再过片刻便去喝药吧。”
喝药,喝药,又要喝药!
她的嘴里已经开始冒出苦涩的味道了。
果然,她还是想离开这里!
君渡云在监督的同时也没忘记之前的约定,面色淡然地喝完了自己的那碗药。
风坠铃见他喝得轻松自在,想起昨天他也是这般淡然自若,有点怀疑他动了手脚,喝的并非是同她一样的苦药。
“怎么一直盯着本王的脸,莫非是本王太过英俊潇洒,二小姐就连片刻的功夫也不愿移开目光?”
这人这么自恋的吗,正常人难道不应该问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虽然这确实不是什么正常人。
“小女是在想,王爷果真不同于凡夫俗子,面对苦药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真是气魄雄伟!”
“你是怀疑本王动了手脚,在欺骗你?”
还能不能聊天了!
“岂敢岂敢,小女怎么会怀疑王爷呢?”
“口说无凭,还请二小姐亲自查证。”
亲自查证?
药都喝完了,她查证个鬼哦!
总不见得让她去舔碗吧?
哦,好像还有一个办法。
她抬头瞄了一眼,他的唇瓣微微抿着,残存的药汁尚未擦去。
怎么办,这两种办法都尴尬到死啊!
不可思议的,风坠铃竟然怀念起了经常坑她的系统。
与其让她独自纠结,倒不如被外力推上一把。
只可惜系统没能如她所愿,此刻把选择权全部交给了她。
好,很好,她豁出去了!
下定决心后,风坠铃主动迎上了君渡云的目光,然后飞快地移开视线,端起他方才喝过的药碗仰头尝了尝残存的药汁。
艾玛,真是苦的!
“二小姐可有定论了?”君渡云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风坠铃很想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小女从未有过疑心,这药确实是良药,小女定会遵照太医嘱咐,按时服药。”
“嗯,本王同样如此。”君渡云扫了一眼摆在桌上的空碗,从袖中掏出锦帕擦拭起了嘴角。
风坠铃脸红了一下,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听说二小姐平日在相府经常做些女红针黹,本王正好缺条贴身锦帕,可否劳烦二小姐?”
“敢问王爷您手中的是何物?”
“哦,你说它啊?”
君渡云停下擦拭的动作,满不在乎地把它抛到了地上。
“现在没了。”
风坠铃目瞪口呆,她看了看那条被无情抛弃的锦帕,又看了看抛弃它的无情主人,真想吼上一句:
给老子捡起来洗干净继续用啊!
君渡云毫不介意被她这么看着,起身踱步的时候仿佛没看到地上的东西,狠狠地踩下了自己的足印。
行吧,行吧,不就是一块帕子么,她绣就是了!
“不知王爷喜欢什么图案?”
“二小姐随意便好。”
哦,随意便好,那她绣一坨翔好了。
可实际上,她后来的成品比翔也好不了多少。
当君渡云接过锦帕来回翻看绣在上面的花纹时,博闻强识的他竟有些不确定,半晌后才开口问道:“你绣的可是《奇花谱》上记载的,只于南方边陲小国生长的食人花?”
风坠铃那时的脸色可谓是难看到了极点,她强撑着一口气回答:“禀王爷,小女绣的是梅花,您手指按住的地方是花的枝干,边上红色的是花朵。”
经她这番指点,君渡云再次打量锦帕上的图案,原来那片夺目的红色是要分开看的。
嗯,好像是有那么点像梅花了。
自此以后,威震朝野的摄政王时常将这条锦帕于人前展示,并威逼利诱让他人夸赞这位绣娘精湛的绣工。
久而久之,文武百官都知道了摄政王不同于常人的喜好,不少阿谀奉承之辈随即打探起是何奇花令他倾心至此。
在得知这是生长于南国的灵花后,奉承之辈纷纷雇起船队,试图从南国带回名花献给摄政王,以求飞黄腾达。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的风坠铃正对着眼前的团团丝线发呆,拈在指尖的绣针无力垂落着,一如它那没精打采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