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君辞破腹接生的两个孩子,因为才刚刚出生,且是双生胎的关系,所以比起一般孩子要略小一些,而且吧,君辞也觉得……这两个孩子长得有点丑,粉粉的一团,都看不出有哪里是能看的。不过君辞还是伸手捏了捏这两个孩子的小手,虽然孩子生得丑,但至少这粉嘟嘟的小手,还挺可爱的。思及此,君辞不由得轻轻一哂。
柳安旭在内室看过了他的夫人,又从碧欣那里知道整个事件的始末,他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再看向昏迷不醒的夫人时,那眼眸里又只剩下了疼惜。暗暗吸了口气,柳安旭这才又朝外头走去,然而再看向君辞的时候,他实在无法相信,他妻儿的三条性命,居然会是这个看似弱冠的少年人所救。
踏步上前,柳安旭朝君辞双手作揖,深深拜下:“在下柳安旭,多谢小公子此番对我妻儿的救命之恩,请小公子受我一拜!”
君辞一个转身,忙伸手去拉他,随后又指指了鄀砜怀里的孩子,让鄀砜将孩子还上。
柳安旭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结果这一看,他当爹的下意识地就开始嫌弃:“好丑……”
噗。
君辞听得失笑,不过为了避免失礼于人,君辞又硬是忍了回去,他走向柜台,提笔写了两张纸笺,便将纸笺递给柳安旭。
两张纸笺,一张上面写清楚了柳安旭夫人的后续调养示意,一张纸笺上则写了药方与用量。柳安旭看过之后,忍不住又抱着孩子再次朝君辞深深行礼。
君辞浅浅一笑,虚扶一把,他微微摇头,只转身朝鄀砜看去,两手比划了一个简单的手势。鄀砜看得明白,点点头,随着君辞一起转身准备离开。
“小公子留步。”柳安旭突然急忙唤他。
君辞狐疑看去,便听柳安旭问:“不知小公子家住何处?如此大恩,在下理当重礼酬谢才是!”
然而君辞只是朝他浅浅一笑,略微摇头后,便转身走了。
柳安旭还想再问,可怀里的孩子却忽而哭了起来,只让他一时忙得应接不暇。
君辞与鄀砜再回到出事地点之时,他们乘坐而来的马车已经不见了,面对这样的情况,君辞不由得有些怔愣,鄀砜好像也有些呆住,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君辞无奈地摇头一笑,拍拍鄀砜的肩膀,转身走了。
鄀砜心里迟疑,还是追问:“不若大少奶奶在这稍等,容属下先去弄辆马车过来?”
君辞微微摇头,只继续往前行去。
鄀砜看出他的意思,不再说话,便只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然两人都没料到,这少了马车的代步,再回府后,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两人才刚过了前院,正要朝着后院过去,廊下等候多时的红豆便忙拦了过来。
君辞微微蹙眉,似有不悦。
红豆却只低垂着脑袋,很是担忧地道:“大少奶奶,大夫人发了话来,说您若回来,请您即刻前往玉霞堂去。”
……
君辞来到玉霞堂的时候,心里都还有些嘀咕,不明白这好端端的,叱云萧怎么会特意让红豆在这里等着自己,不过待进了玉霞堂后,君辞便收敛起了所有的思绪,只行到叱云萧跟前作揖行礼。
叱云萧眼皮一抬,平日还是温和的眸光里面,此刻却透着几分寒烈,她盯着君辞也不免了君辞的礼。叱云萧不开口,君辞便只能一直托着手臂,维持着作揖的那个姿势。
须臾了,叱云萧这才冷冷的问:“你今日去了何处?怎么到了现在才回来?”
君辞眼睑微动,他干脆放下了作揖的手,无声的回答了叱云萧的话。然而君辞的话,由红豆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味道。
红豆转述的是:“大少奶奶说,他今日是出出府转了转,回来时遇到点事,便耽误了时辰。”
这个话,让听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却让君辞微微眯眼。
“哦,不知你是遇到何事,竟比让你回来照顾大少爷还要重要?”叱云萧依旧神色淡淡,她端着茶盏,杯盖轻轻刮过杯口,只发出了轻轻脆脆的声响,而茶盏氤氲的白雾之后,叱云萧的面色却略显阴寒。
红豆微微低垂着脑袋,又等待回答地朝君辞看去。
君辞静静地看着红豆,双唇翕动了一下。红豆一副不明他这是什么意思的模样,只狐疑地微微睁大了眼。
叱云萧端坐在那里,因听不到红豆的声音,她眉头一蹙,忽地便将手里的茶杯掷了出去,尽数碎在君辞的脚边。
热茶溅了一地,茶叶沾染上君辞的衣角。
红豆吓得浑身一软,跪了下去,君辞却只是垂眼,看了那碎成了渣渣在茶盏一眼。
门外,鄀砜亦是同时推门大步进来,确定君辞无恙,他似乎松了口气,只朝叱云萧略微行礼之后,便走到君辞身边站住。
叱云萧更是愠怒,直接朝鄀砜发起了火:“放肆!没我的准许谁让你进来的!”
鄀砜抱拳:“大夫人息怒,属下奉老夫人的命,贴身保护大少奶奶的安全,寸步不离。”
叱云萧脸色更是难看:“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本夫人会动手伤他吗?”
鄀砜只道:“属下只是奉命而已。”
叱云萧险些咬牙。
君辞视若不见,他只是拍拍鄀砜,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红豆,两手比划着在自己的嘴边打了叉,怕鄀砜看不懂,君辞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再指了指红豆的嘴,又继续打叉。
叱云萧看得狐疑:“你这是在比划些什么?”
君辞只是看她一眼,无声轻叹。
鄀砜沉吟须臾,才反应过来:“主子的意思,是说红豆所言非您所说?”
对啊!
君辞连连点头。
叱云萧这次明白过来,更是怒不可遏:“红豆!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少奶奶刚才究竟说了什么!”
红豆叫屈:“大夫人,奴婢没有说错啊,大少奶奶刚才确实是那么说的,真的。”
鄀砜看了红豆一眼,只淡淡的忽而开口:“红豆与大夫人说了什么,属下不知,属下只知,今日大少奶奶出府是得了老夫人的准许才出去的,若非路上遇到有辆马车横冲直撞,让大少奶奶险些出了事,属下与大少奶奶也不至于此时方才回来。”
叱云萧微微一愣:“马车冲撞?可伤着了?”
君辞微微点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那里确实有个鼓起的大包,还有些发青,可见当时还撞得不轻。
鄀砜见叱云萧神色松动,又说:“大少奶奶受伤,属下便急忙带着大少奶奶去了就近的医馆看诊,谁知马车竟不知是被谁给顺手牵了,是以大少奶奶便与属下只得徒步回来。”说着,鄀砜扭头看向红豆:“红豆,你方才可是如此回禀的?”
红豆张开就说:“没有,大少奶奶并没有与奴婢说这些,他只是说路上有事耽搁了。”
鄀砜的眼神瞬间就冷冽下来。
叱云萧弄清楚了始末,顿时气得怒拍桌子,朝着红豆呵斥:“大胆的奴才,如此语焉不详让人生疑,竟是差点挑拨了我与君辞的关系,你这是仗着君辞目不识丁,口不能言,府上又只有你能懂得唇语便胆大包天吗!”
“大夫人……?”红豆呆住。
叱云萧呵斥一声:“来人!将这心术不正的丫头给我拖下去打重二十板子!”
“大夫人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道错了……”红豆声声哀求,叱云萧也都没有理她,君辞更是无动于衷,只看着红豆被人拖拉下去,不消一会就彻底不见。
深深吸了口气,叱云萧又蹙眉看向君辞,她像是有些尴尬,又像是依旧还在愠怒,最终叱云萧也只能叹息一声:“红豆虽然语焉不详,但你也别忘记,你嫁入侯府的主要职责,便是照顾无渊,虽然我不反对你出府,但还是希望你能记着时辰早些回来,这次便作罢了,但往后却不许了,毕竟,无渊安好,你才安好,是不是?”
这个话,是想将他与谢长南捆在一根绳上。
不过即便没有叱云萧的这个话,君辞也知道,自己与这谢长南早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至于这叱云萧,与他们是不是一根绳上的,当真是还有待商榷。
敲打的话叱云萧说完了,然而君辞除了摇头,便只能点头,旁的话他说不出来,鄀砜也看不明白,叱云萧略显无趣,便挥手让君辞退下。
返回梧桐园时,君辞眉宇轻蹙着,他回想着叱云萧方才所为,总觉得,好像是刻意做出来给人看的。
胡乱想着,君辞推门进去,房间里依旧安安静静的,屏风后,床上的人还在睡着。
君辞微微蹙眉,虽然略显狐疑,这岳凌此刻不该如此安静,但想着鄀砜还在身边,他便没有朝床边走去。反而走到桌前,提笔写字。
鄀砜跟在他的身后,蹙着眉,像是在等候吩咐一般,不过他的眼,却带着几分狐疑地,将君辞又重新看了一遍。
瘦弱的少年身躯,却写得一手好字不说,甚至于还医术精湛,能为人破腹取子。可在府上他却是能藏的全都藏了起来。
鄀砜不明,既然他已经打算把这些都藏了起来,却又为何会轻易的就让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