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之后,韦恩仍能想起那天妹妹细软头发在手中的感觉和最后的狰狞断口……
夜深之时梦魇常常缠身,一遍遍地梦到那一地的残忍和床上的妹妹。就像多弗朗明哥关于十岁那年的残忍噩梦一样,这些是韦恩摆不脱的噩梦。
又一次于满头冷汗中惊醒,忍不住低下头,看着摊开的双手,手中还残留着那天那……的重量,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抖,是愤怒是痛苦是害怕是后悔,倏地将头埋入臂弯失声痛哭。
那天劫难的具体细节韦恩并不知道,隔天傍晚,当他酒醒回到家时罪恶已经发生了。不知道妹妹遇害的细节对于他来说是种救赎,知晓它的妈妈当时已经崩坏了。
穿过四散的人们,闻到空气中不安的血腥,韦恩身体开始颤抖,双生子冥冥之中的感应断掉了,只余痛苦的心悸。浓烈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方圆几里弥散。
推开虚掩的家门,入目的,是散落满屋的碎肉,人类的碎肉。
韦恩感觉到恐惧的枝蔓从骨髓中生出,沿着骨面攀爬,让得全身僵硬。
这是他见到的最可怕的场景,就算是以后也不会有比这更可怕的了。
他看到明亮的灯光下胡乱地扔着几具骨架,上面还有着暗红色的斑驳血迹。骨架之下,几乎铺满整间屋子的,是血糊糊的碎肉和内脏。
屋里只有一个人在动,那是他亲爱的妈妈。他看到妈妈拿着cutlas在一具已经完全露出两条大腿骨和肱骨的人体上割着什么,她的手上脸上身上全是已经冷掉的血液。韦恩感觉地到,母亲现在很冷静,甚至为了方便行动还将头发束了起来。她将cutlas在人体的腹部割了一刀,不偏不倚,在正中央,下刀的手法利索,不抖不惧,剖开肚皮,切口漂亮。
“妈……妈妈……”明明是很小的屋子,这道童音响起后却显得旷得可怕。
韦恩看到母亲将那人肚子里的各种结肠掏了出来扔到一边,而后淡定地看向他,像平常一样温和地招呼他过去。踩着地毯一样的碎肉僵硬地走过去,他知道妈妈不会伤害他。
他看着黛布拉站起身,摸摸他的头,然后牵着他走到屋角几个晕厥过去的海贼面前。从口袋里取出一把枪,朝着几个海贼的大腿挨个开枪,粗暴地叫醒他们。
醒过来的海贼们来不及看看伤口就开始呕吐,在满屋的惊悚中瑟瑟发抖,大哭着哀求:“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杀了你女儿的是克劳德……跟我没关系……”
那一瞬间,韦恩呆住了。
杀了你女儿的……杀了女儿……杀了……妈妈的女儿……
“骗……骗人的吧……”韦恩甩开黛布拉的手,在屋里找着,歇斯底里地吼着,“温蒂!!温蒂!!快出来啊!哥哥给你带晚餐回来了!”
撞开卧室门,他见到了温蒂。
她还穿着昨天的小裙子,身子蜷缩着,头……端端正正放在她的小枕头上。
手抖了一下,然后轻轻抱起妹妹的头,他给她梳的两根羊角辫已经断了,断口不算多粗糙,凶器应该很锋利。摸摸她的脸,最后的表情并不安详。擦干净她脖子上那圈血迹,韦恩一下子就暴怒了,血液里的暴虐因子如同开水一般沸腾。
这是他的妹妹啊,从尚在母体开始就一直在一起的唯一的妹妹啊……
走出卧室,怀里紧紧抱着温蒂的头,踏着地上的碎肉一步一步地走向黛布拉。
摸了下女儿惨白僵硬的小脸,黛布拉把枪递到韦恩手里,他该长大了。
咬着牙,额上青筋暴起,已经愤怒到狰狞了。将手.枪狠狠插入一个还在哀嚎的海贼眼窝,毫不犹豫地连续扣动扳机,直至他的脑袋完全被爆掉。
所有害死温蒂的人都去死!!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
一天后,达科镇的某间屋子在大火中崩塌,里面的一切都成为灰烬。
海边,望着放有温蒂身体和头颅的小木船燃烧着漂远,黛布拉拥紧韦恩,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什么比失去孩子更加痛苦了。
那么乖巧的孩子为什么会有那么凄惨的死状……她才五岁啊……
“……我之前还给温蒂梳了辫子,还听她唱歌说话还让她回家等我……”韦恩的眼泪止不住地流,语无伦次,“……她还那么小那么笨……说好给她带晚餐的……”
哽咽声和着风声一起远去,像是一曲葬歌。
黛布拉冰凉的手指覆上韦恩的眼睛。他听到她说:嘘,别哭,你要变得强大变得无坚可摧。
世事一场大梦,生活本就千疮百孔。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存活,不可心灰意冷自甘堕落,他们必须好好活下去,只不过对失去的温蒂,一旦想起,便是无尽的孤凉。
后来,韦恩在心口按照妹妹的字迹纹上了她的名字,每一次呼吸她的名字都随着他的心脏一起跳动,就好像仍然和他一起活着一样。
他继续跟随母亲四处旅行,在世界上行走,漂泊不定,跨越每一格经纬线。直到后来到了德雷斯罗萨,黛布拉放弃旅行选择了多弗朗明哥,他们无归属的生活方才结束。